肖云锋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然后在通讯录上找到了徐诚恩的名字。
他轻轻地瞄了章之窈一眼，“零铮科技在这里申请上市之前，陈尧是首先跟袁朗联系的。”
“当时，袁朗就是派徐诚恩给我们发的相关资料。关于法务方面的问题，我记得我还跟他开过一次视频会。”
“那人一看就是一副标准的华尔街投行精英范儿，他的脑子反应特别快，无论你问他什么都能够对答如流。”
“袁朗离开那家投行以后，跟我们对接的人就换了。当时我还问过他们是怎么回事，那边的人只说是正常的人事变动。”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只是在进行初步接触，上市的事情又基本上是顾宇铮和陈尧在负责，他还没有机会认识你。”
“不过，你作为零铮科技的董事长，你的名字出现在公司资料里，他肯定是看到过。”
章之窈苦笑着点了点头，“章立彬去找这个人融资，完全就是给别人送人头。”
她说着，就将袁朗给她讲的，张家和徐家之间的那些旧怨，大致讲了一遍。
肖云锋就像听戏文似的，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章之窈说完这些以后，她看了看肖云锋，“你想办法去查查，看当年张氏控股被商业间谍暗算的事情，是不是徐诚恩找人干的？”
肖云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黑过周世辉的电脑，当时‘血洗’张家那事是徐嘉辉找人做的。”
章之窈有些讶异，“徐嘉辉不是一直都跟张可强合作得很好吗？他怎么往自己的合作伙伴身上捅刀子？”
肖云锋淡淡地笑了起来，“你觉得在徐嘉辉这种人眼里，除了钱以外，还有其他东西存在吗？”
“张可强利用张展妈妈的嫁妆，迅速的发家致富。而且，他行事又那么高调，不招人嫉恨才怪。”
“杀熟，是商人的惯用手段。越是熟人，越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
章之窈仔细地想了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太幼稚了，我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肖云锋略微沉吟了片刻，“不过，你这么猜，说不定也有一些道理。”
“徐嘉辉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国内，他一个土包子又是从哪里知道，张氏控股境外债违约的事情呢？”
“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雇佣的商业间谍，从张可强那里拿到了第一手资料。”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境外的投资机构，把这个消息卖给他了。当年这件事情就是先从国外爆出来的，然后才传到了国内。”
“张氏的股价大跌以后，境外的公司在二级市场收购得最多。”
“他们玩的就是做空对方，然后低价接血的套路。从这个角度来看，徐嘉辉说不定只是别人的一个打手。”
“但徐嘉辉就是个大老粗，他是怎么跟徐诚恩这种精英搭上关系的呢？”
章之窈笑着说：“因为他们都姓徐啊，说不定八百年前就是一家人。”
肖云锋听到章之窈这么说，他赶紧在网络上查找起了徐诚恩的资料。
只是网络上关于徐诚恩的个人资料少之又少。
上面除了记载他毕业于名校金融专业之外，就是他漂亮的工作履历。
关于他的家庭信息，几乎为零。
肖云锋看了看手机，“这件事情，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我打算雇佣私家侦探去帮我们查。”
“徐诚恩如果真想跟张家过不去，张展可能不会被他轻易放出来，即便袁朗已经替张展还了钱。”
章之窈听到这话，忍不住喉头一紧。
她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见是宋耀祖的号码，就赶忙接听。
宋耀祖说，他已经找人打听到了，徐诚恩在香港的手机号码和公司地址。
他让人假装有合作方面的事情，想找徐诚恩谈。
但拨打他的手机，手机一直无法接通。
章之窈估计，徐诚恩跟张展一样，也在那艘还停留在公海的船上。
她就让宋耀祖将徐诚恩的资料，直接发到她的手机上。
很快，章之窈就收到了徐诚恩的最新信息。
章之窈粗略地看了一眼以后，她对宋耀祖说：“艾伦，我想找你打听一件事情，你说徐诚恩的人品不好，是不是因为他在几年前，私自透露过客户的资料，导致客户的公司蒙受了很大的经济损失？”
宋耀祖听到章之窈这么说，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轻声说：“对，那个时候徐诚恩还在另外一家投资机构工作，他基于某些个人原因，擅自放出客户债务违约的消息。”
“最后导致那家公司股价大跌，他因为违反公司规定，差点被开除。”
“他进我们公司的时候，我是明确提过反对意见的。但我们这里有人觉得他很能干，只要不让他掌握核心机密，就可以用他。”
章之窈笑着说：“金融圈是最现实的世界，这里只认钱和手段，真的是成王败寇。”
宋耀祖也有些无奈，“是啊，这确实是这个圈子的行为准则。只是徐诚恩这种人，骨子里面就是唯利是图。”
“为了利益，他可以出卖一切。我后来就一直不同意给他升职，直到他主动离开我们投行。”
章之窈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当年被徐诚恩出卖的客户，是不是张氏控股？”
宋耀祖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轻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关系到整个金融圈的声誉，大家不想被这个败类拖累，业界几乎下了封口令，没有几个人知道真正的内幕。”
章之窈轻笑了起来，“我是猜出来的。”
宋耀祖松了一口气，“这个完全就是丑闻，你知道就行。”
章之窈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无所谓公平和正义，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
宋耀祖不想让自己的公司卷进这样的丑闻，他自然会选择独善其身。
章之窈想到这里，她低声问宋耀祖，“你去海城考察过，你知道徐嘉辉吗？”
宋耀祖轻声说：“有人把他介绍给我认识过，他的祖籍跟我们家一样。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特别喜欢抱团。”
“徐诚恩进我们投行的时候，我让人对他做过背调，他的祖籍也是那里。”
章之窈赶忙问：“那你知道徐嘉辉跟徐诚恩之间有亲缘关系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查到徐诚恩一家人是从香港移民到美国的。”宋耀祖有些抱歉地说。
章之窈转过脸来，冲着肖云锋使了一个眼色。
肖云锋赶忙给自己在国内的同事，发了一封邮件。
他让那位同事帮他查查，徐嘉辉的父亲及祖父两辈人的亲缘关系。
如果可能的话，再查一查他的曾祖父那一辈。
因为那个地方的人，几乎家家都有族谱。
只要用心，要想查到这些资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宋耀祖跟章之窈通话的过程中，有座机铃声响了起来。
章之窈估计宋耀祖还在办公室里面加班。
为了不影响宋耀祖工作，章之窈就主动地结束了通话。
肖云锋听完这两人之间所有的对话。
他牵起嘴角，略带讥讽地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省去了雇佣私家侦探的钱，宋耀祖他们早就已经查清楚这件事情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章之窈没有理会肖云锋的话，她垂下头去一个人想事情。
也许是前方出了车祸，从警局到别墅的路上，一直堵个不停。
好不容易可以看到家门了，章之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见是蔡思打过来的，她几乎是秒接。
电话里，传来的仍旧是袁朗的声音，“章小姐，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刚刚香港那边的人给我打来电话，他们说扣押小张董的那艘船在公海上发生了爆炸。”
“船身被炸成两截以后，迅速沉海。发生爆炸的时候，刚好有两艘国外的船路过那里。”
“两艘船都派了人过去营救，但只救出来一小部分人。”
“现场很乱，现在还不知道小张董在不在获救人员名单里。”
章之窈惊讶到合不拢嘴，“怎么会发生爆炸？他们是在闹内讧，准备黑吃黑？你汇过去的款，已经到他们的账上了吗？能不能追回来？”
“国际汇款没有那么快，通常要一到五天才能到账。”袁朗有些吃惊地问：“你怀疑收款方有问题？”
章之窈忍住心里不断翻涌出来的紧张情绪，“我担心人财两空。我刚才找宋耀祖打听了一下徐诚恩的为人，那人做事完全没有底线。”
袁朗没有料到章之窈的行动力这么强。
而且，宋耀祖这人口风一直很严，袁朗跟他共事这么多年，极少听到宋耀祖对外说这样的事情。
看来，万事万物都有例外。
袁朗想了想，仍旧有些疑惑，“徐诚恩也在那艘船上，如果他想让小张董死，他没有必要让人炸船，他叫人直接把小张董抛下海就行了。”
章之窈轻声问：“章立彬的这笔赌债，最大的债权人是谁？”
袁朗低声说：“从明面上看，是地下赌场的那位老板。他们给我的收款方，就是那个人的境外账户。但真正是谁，我也不清楚。不过，小张董也许知道。”
“当时，他们给我这个账号的时候，小张董并没有反对我给这人汇款。他只说让我先垫付，他回海城以后再还我钱。”
“当时那个老板还很不乐意，他想让我们直接从香港汇款，这样到账时间就会短很多。”
“小张董骗他说，我在香港没有账户，我的钱就只能从国内汇出去，小张董让他们先放我回国。”
“那位老板担心我跑路。他就说，等我的钱到账以后，他们再放小张董走。我当时还有些迟疑，但是小张董同意了。”
章之窈听到这里，忍不住提醒袁朗，“以展哥的性格，他这是在变相地告诉你不要给他们汇款。他应该已经想到了脱身的办法，只是不方便跟你明说。”
袁朗有些急了，“那我立刻通知银行撤销那笔汇款，后续有小张董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你现在这么说，我也觉得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只是当时我俩都刚被人揍过，我头晕脑胀的就没有去深想。”
袁朗不等章之窈回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肖云锋一脸担忧地看着章之窈，“张展会不会出事？毕竟是在海上，炸弹没有长眼睛，海水也可以吞噬掉一切。”
章之窈看了看手腕上的运动手表，“我真想飞过去看看。”
肖云锋冲着章之窈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安德鲁张不会让你冒险去坐飞机的，你的脑袋开过瓢儿，还得再等几个月才能走。”
“我先过去看看吧，有什么情况我立马向你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