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来,江时漓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比起之前见面时,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沉澜比以往多了几分沧桑,下巴上冒出了不少青色胡茬,眉眼依旧坚韧,说话时冷冰冰的,像块融不掉的大冰块。
江时漓颔首:“没关系,保护你自己就好,不过听说你被调走了,看来你负责的基地,你守护得也很好。”
他站在原处,视线久久停在她身上,欲言又止的模样和以往的冷漠有些差别,江时漓不免有些好笑道:“你还要说点什么吗?还是太久没见,觉得我的变化很大?”
沉澜摇头,身后不断还有军队的人来往,他收回视线,低头说道:“没有。”
“那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嗯。”他点头。
江时漓回去还要整理不少东西,没和他多聊,顺口说了一句:“等有时间去房车吃饭。”
这段时间大家不是受伤住院,就是被派遣出去,她倒有些怀念之前和尤祟还有沉澜,还有几个朋友一块围坐在一起烤兔子和野鸡肉吃的时候了。
江时漓和沉澜分开后,在家里整理了大半天的各枪支和弹药的数目,到后面外面天都黑了,她吃了点东西,又趴在桌上设计图纸。
这几天她在武器库里看了不少武器的设计,总算发现了帝国武器为什么那么垃圾和落后的原因。
最初的设计就有问题。
问题出现在根本上,再加上帝国滥竽充数的零件和组装技术,让一堆垃圾组合在一起,最后出来的效果也非常不尽人意,连简单的续航都做不到,其他的东西更加没办法做到了。
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对帝国的武器进行了修改和升级。
全新的图纸上帝国的武器已经被她改成了几乎完美的配置。
虽然效果什么的还是比不上她手里的东西,但是普通人拿着,用来对付普通丧尸都足够了。
画到最后,江时漓的脖子酸痛,突然听到点什么动静,抬头朝窗户那边看了眼,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从阳台外面翻着围栏进来。
江时漓看呆了几秒,然后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是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男人膝盖弯曲,军靴踩在窗台上,挑眉戏谑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指的是?”
“你这叫,无耻之徒。”
“找自己女朋友也叫无耻?”
“谁是你女朋友?”
路阎京从窗台上跳下来。
顺势摘掉了手套,走过来,指节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女朋友她肯定也知道。”
江时漓拍开他的手,“你来干什么?”
“找你。”
“大晚上的来找我?”
“白天没时间,只有晚上才有空。”他垂眼,“我想你了。”
江时漓耳尖悄然泛红,但面上的神情依旧镇定,“闭嘴,不准说这种话。”
路阎京注意到她桌上的图纸,询问:“改装图?”
“嗯。”江时漓说:“你来了正好,这图纸你拿去,明天给武器制造的人,让他照着这上面改装一下,到时候……”
男人轻声告诉她:“来不及了,丧尸潮明天晚上就到。”
“什么?”
“信号塔刚监测出来的。”他说:“大批丧尸正在朝这边赶,预计明天晚上就能抵达,所有人需要在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撤退。”
“挺快。”这速度倒是超出她的想象了。
他说:“不过我可以交给相应的负责人,现在改是个大工程,没有那么多人手,只能新做,能趁最后这点时间多做一点就是一点。”
“也可以。”
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确实很烦这个帝国,尤其是背地里搞得那些实验,还有帝国这群贪生怕死的人,但是帝国这次能选择回去坚守基地,就说明这已经是全人类的生存问题了,有些东西,她现在也懒得和帝国计较,只要别都死完了就行。
“那你拿去吧。”见男人捏着图纸没有要走的意思,江时漓忍不住催促他,“再晚点可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不急。”
“这还不急吗?”
男人抬手,对着身后的阳台喊了一句:“沉澜。”
瞬息间,沉澜一身黑衣出现在窗台上。
沉澜接过画纸,“是。”
转眼又消失不见。
江时漓忍不住道:“人家刚回来不久,你就这么使唤他?也不让人休息?”
路阎京似笑非笑,“怎么?你心疼了?”
江时漓给了他一个白眼,收拾好桌子往里面走,打开衣柜把里面大概要换的衣服和行李整理出来,又去了最主要的书柜那边,里面全部都是她的设计图纸还有各种武器和零件,堆积在一块,都快把书房全部都给占满了。
江时漓盯着满满当当的书房露出几分纠结。
这么多东西,怎么带?
她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的男人,问:“房车真的能给我用吗?”
路阎京坐在她平时画图纸的桌子上喝她刚才喝过的茶,锋利的眉微微勾起,“是。 ”
“……我想想……”她思考了一下这些东西的摆放位置,“那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搬到房车的杂物间里,我记得上面还有两个房间,另外一个房间也帮我改装一下,直接用来放物资吧……还有楼上的看台和那个空闲的房间……”
她又说:“都用来放武器弹药吧。”
“可以。”男人问了句,“你的东西都摆满了,那我呢?”
江时漓回头,“你?你干嘛?”
他说:“有我的位置吗?”
“你说呢?”
“我睡哪里?”
“哪里有空你就睡哪里呗。”江时漓好笑道,“我相信你,路上将肯定能克服这些小困难的,对吗?”
路阎京但笑不语。
陪着她一块把书房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
最后光是她放在手边的枪支弹药都收拾了至少二十大箱子出来,更不要说她还有些放在武器库和落在各大厂家把那边,还没来得及去取的东西。
房车这下是彻底被她改装成是独属于她的武器库了。
江时漓把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好,越看越觉得有安全感。
没有什么比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末世里,拥有房车和数不尽的物资更有安全感的事情了。
两个人收拾了大半夜,终于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把东西收完了。
江时漓精疲力尽,翻了套衣服出来,刚准备去洗澡,就看见路阎京在解着腰间的皮带,她眨眨眼,忍不住问道:“你这……不回去吗?”
男人解开衣扣,脱了外套,丢在旁边的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道:“回哪里去?”
江时漓说:“你之前住的地方啊。”
“我之前都睡在军营里,随便找个角落就能眯会儿。”
“……那你今天晚上不睡那边了?”
男人不紧不慢,“有女朋友了,就说明我有家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和那群大老爷们的挤在一起?”
江时漓愣怔片刻,脸上的绯色不断朝脖颈蔓延,“你……”
她比谁都知道男人一旦无耻起来是个什么样子,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像一片羽毛似的刮过她的心尖,令她短时间内,仿佛大脑都停止思考了。
什么叫……他有家了?
江时漓不敢深想。
匆忙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像是在故意躲着他,在浴室里磨蹭了老半天,听到外面没声音以后,才敢拉开一条细小的门缝,看到外面没人以后,她终于松了口气,出来把洗好的衣服晾在外面。
刚推开里面房间的门,外面的门正好也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正好和只穿了件黑色运动五分裤的男人对上视线。
他磅礴坚硬的肌肉上布满水珠,连发丝上都沾上了不少,似乎也刚洗澡出来。
江时漓问:“你在哪里洗的?”
男人拿毛巾擦着头发说道:“楼下的房间串了串。”
“楼下?那不是大哥的房间吗?你竟然去找他……”
男人一脸无所谓,“嗯。”
“他什么也没说吗?”
“你想让他说什么?”路阎京关上门,缓缓靠近她,被水打湿的发丝散着淡淡的冷意,睫毛上也沾到了不少水珠,“说不准我过来,还是说不准让我离你这么近?”
“……”
“说了又怎么样?”他哼笑,“不管他承不承认,你都只能是我女朋友。”
“幼稚。”江时漓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无语,“我才不只属于你,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不用什么事都靠你。”
她把手里的枕头狠狠往他怀里一扔,“要睡就打地铺去,敢靠近我你就完蛋了。”
男人拿着枕头举起手,作投降的动作,“我从来没说过你需要靠我,反倒我很多事情或许还要靠你,你是独立的个体,同时也是我女朋友,我是基地执掌军队大权的负责人,同时也是能站在你身边的人,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也并不矛盾。”
江时漓轻哼,“你说不矛盾就不矛盾,我偏说矛盾。”
路阎京被逗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时漓咬唇。
偏过头去。
她已经够不讲理了,却还是低估了他的脸皮。
江时漓叹了口气,也懒得和他说了。
句句话带刺,听的她自己都觉得刺耳,但每次看到路阎京,她就是忍不住说些拒绝他的话……可每次他的反应都让人从开始的气愤,到说不下去。
房间里的灯不一会儿关上了。
江时漓亮着通讯器的灯,打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路阎京就在地上随便垫了条毯子,连被子和枕头都没有,枕着自己的手臂,就这样躺在上面睡觉。
微弱的光打在他侧脸上,江时漓嘴唇动了动,又重新躺了回去。
她平躺在床上,双眼放空,盯着头顶的水晶灯,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一会儿是明天要撤离的事情,一会儿又是刚才路阎京说的那些话。
总觉得心脏从见到他开始,跳动的频率就有些控制不住,尤其是现在当周围的灯光都熄灭,耳边的一切都归于寂静时,心脏的跳动,每一次她都能清晰感觉到。
江时漓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竭力让自己不去管地上的路阎京,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路阎京仰躺在地面,头顶和以往打仗时看到的天空不一样,是女孩子房间的精致装修,华丽吊顶,再一侧头,是背对着他的那道纤细的身影。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照样能看的一清二楚,似乎看出来床上的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低低地笑了声,还没开口,就被突然砸过来的枕头和杯子盖住了脸。
路阎京抓住被子坐起来,“怎么了?”
“盖着!”床上的人闷声说道:“着凉了可没人有功夫管你。”
路阎京认真道:“不是有你吗?”
“我不是你的军医。”
江时漓背对着他,身上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衣,侧躺的姿势让她身体曲线看起来更是曼妙有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男人将她的模样尽收眼底,最后视线落在她因为动作不小心露出的一截白嫩的细腰上。
江时漓没听到他的回复,下意识转身:“你的军医是你们队里……啊!”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感觉背后突然传来一股难以忽视的热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突然贴上来的男人拥入怀中。
“不是说好不上来的吗?”她感觉一碰到他,原本只有几丝淡淡温度的被窝,甚至都不用盖被子都热烘烘得不行,她记得路阎京身上明明是低温比较多,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烫了?
路阎京头埋在她颈间,呼吸喷洒在她锁骨之上,“睡不着?”
“我没有睡不着,应该是你睡不着吧。”
谁料男人低笑,语气更是有几分叹息,“是啊,我睡不着。”
“明天……明天会很忙,你、还是赶紧睡吧。”江时漓张着嘴,憋了半天,都觉得自己会直接把他踹下去,但没想到最自己倒先不争气地认怂了。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是路阎京的对手,也不敢再乱动,“你下去……”
路阎京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狠狠按入胸膛,哑着声音说:“怎么办?我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