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漓盯着他看了足足 一两分钟,才抽回自己的手,反过去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别装可怜,你这套对我已经无效了。”
当初在村子外,她已经可怜过他一次了。
路阎京往后一靠,掐着她的腰肢力度微微收紧,目光上移,落在她眉眼,被她捏住下巴时,又松开她,将手腕上要掉不掉的禁锢带拉紧一点,缓缓开口说道:“你不可怜我,那就没人对我这样了。”
他说:“你刚才明明说过,比所有人都希望我活着,又要改口了?”
江时漓咬着唇:“就算我现在开口,也没你这样无耻过。”
路阎京背靠着墙,闭上眼睛,气息微弱:“宝贝,多和我说说话,每次你一说话,我就感觉这点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江时漓捂住他的手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把旁边的医药箱拖拽过来,打开盖子,翻动里面的药剂和各种大大小小的工具注射器,最后拿了几个黑色的药瓶出来,先用绷带绑住他手上的伤口,然后配置药剂。
如果没有之前的实验,她可能还配不出来,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只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就把对应的药物取出来完成了配置。
她握着注射器要往他脖子里扎,被男人一把握住手腕。
“干嘛?”
路阎京说:“要是还控制不住,就握着刀,往这儿刺。”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江时漓愣了几秒, 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觉得我真的没办法?”
男人挑眉,对上她眼底的自信,“我只是给你另外一种简单的处理方案。”
“暂时还不需要,你可是我的实验体。”话落,江时漓手里的药剂已经扎在他脖颈,里面的药物被缓缓推入他的皮肤。
药物入体后,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过了十来秒,路阎京身上的伤口就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愈合,江时漓拉开他的衣服,盯着心脏的伤口,伤口处没有要愈合的迹象,她又掏出了另外一支药剂。
迅速配好药后,从他胸口周围的皮肤注射进去。
紧接着,又是医药箱里各种药物往上面撒。
男人注意到她琳琅满目的药物,不免有些好奇:“你是神医吗?”
“不。”江时漓摸着他胸口的疤痕,低声说道:“我不是神医,我只对用毒比较感兴趣,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有毒的药物,我只不过在以毒攻毒罢了。”
就他这副身体,血液里不仅有丧尸的病毒,还有大量乱七八糟的药物成分,她之前在村子里抽他的血才发现,他的血竟然要比安吉利娜的血液还要药物浓稠,可想而知,他经历了什么。
这样的身体,如果不用强烈的毒,普通药物怕是根本压不住。
“别乱动。”江时漓按着她的肩膀,忍不住说道:“等会儿弄歪了,痛死你。”
路阎京果真不乱动了。
江时漓趴在他胸口,一点一点地替他把心脏的伤口周围死皮去掉,然后用了药物再给他简单缝合好。
路阎京皱了下眉,感受胸口传来的疼痛并没有什么动作,任由她发挥。
江时漓额角的汗都出来了。
平时她自己做实验,组装复杂的器械都没这么为难过,简单帮他缝个伤口而已,竟然有种背后都被汗水打湿的感觉。
江时漓起身,手掌撑在他肩膀上,
男人低头看了眼伤口,笑道:“这手法是和谁学的?”
江时漓看着他伤口像条丑虫子一样的缝合伤口,一时间说话都结巴了几分:“……这是我之前缝合丧尸身体的手法,随便缝的,没人教我,要想要好看的,你不如去找程延哲或者这方面专业的人。”
路阎京摇头,“就要你的。”
“闭嘴。”江时漓忽地凑近他,盯着他的瞳孔看。
男人一眨不眨。
她轻声说道:“……药效有作用,不,准确来说,是我的毒有作用。”
男人的红色瞳孔里的血色原本还在不断扩散,但渐渐的,那种浓稠的血色开始消退,逐渐恢复正常,她喜上眉梢,“没想到还真的……”
路阎京搂住她的腰,又被她拍开。
江时漓起身,跪在医药箱面前又翻了好久,终于拿了个盒子出来,把两支药剂放进去。
“目前只有两支,或许也只能有两支了,给你保命的,在用完之前,最好找程延哲商量一下,以后要怎么办。”
光就这两支,还是她刚才翻遍了所有的药物才凑出来的,其中有几个还是她珍藏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舍得用的药物。
路阎京捏着那两支药剂,一下就闻出来了,“这里面的药,不是更适合你的病?”
江时漓关上医药箱的动作一顿,“你看错了。”
她提着药箱站起来,垂眼看他:“自己去休息吧。”
说着,又突然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张鬼面的面具出来,丢在地上,“如果你永远不肯直视它,那就一直戴着。”
什么路上将,帝国第一人,归根结底,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
说完,她踩着鞋子,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留男人坐在原地,盯着地上的面具看了半晌,忽地笑了声,拿过面具,握在手里。
下一秒,面具被他捏碎,散在空中。
…………
江时漓匆忙跑回家,拍着胸口,平复心情,刚一转身就和早已经等待多时的兰斯诺克对上视线。
兰斯诺克靠在楼梯边上,那双冰魄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揶揄和打量,冲她吹了声口哨,“哟,上将夫人回来了?”
江时漓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兰斯诺克立马道:“对不起,我开个玩笑,主要是外面现在都传遍了,说路阎京亲你呢,就刚才好几个人跑到大哥和我面前,说什么我们家要出上将夫人了。”
“谁说的?”
兰斯诺克耸肩,“大家都在传。”
江时漓很快想到点什么,气愤道:“尤祟这个大嘴巴!”
“我错了,黛拉,哥哥和你开个玩笑,别介意。”兰斯诺克从楼梯上走下来,捏捏她的脸蛋,“啧,昨天晚上一个晚上没回来,我和大哥都一直在担心 你,没想到你被路阎京给留住了,他没欺负你吧?”
江时漓咬着唇,又听听他说:“我知道你俩在谈,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他欺负你的话,哥哥怎么地也要给你报仇。”
江时漓消了气,才说:“没欺负我,倒是他自己突然要变异一样,差点都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哦?那他是不是很痛苦?那我等会儿得看看他去,顺便‘关照关照’他。”
“别去,他现在情况不太好,用了点毒才勉强稳住。”
“行,我只是开开玩笑。”
兰斯诺克带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说:“大哥说等你回来要见你,他也知道这事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是等会儿生气了,你别和他硬来,也别吵架。”
“知道了,还是二哥对我最好。”
兰斯诺克嗤笑了声:“哼,现在知道想你二哥了,我生气你就无所谓,大哥生气你就战战兢兢的对吧,说到底,你还是觉得他在你心里比较重要。”
江时漓眨眨眼,“哈?”
什么鬼?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去了?
推开书房的大门,刚进来江时漓就感觉到了里面气压的低沉,忍不住心脏有些加快,心也略微有些悬了起来,跟在兰斯诺克身后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正襟危坐在书桌后的男人。
她吸了口气,跟着兰斯诺克喊:“大哥。”
男人从文件里抬起头,扫了兰斯诺克一眼。
兰斯诺克会意,拍拍江时漓的肩膀,给她使眼色:“我还有点事情,先出去了,你……和大哥好好说话,不准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否则小心我等会儿收拾你。”
江时漓点头。
兰斯诺克出门后,门一关,书房里就剩下她和兰斯洛特两个人了。
江时漓每每对上兰斯洛特,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是原主藏在骨子里的畏惧和尊敬,但兰斯洛特并不是一个闷着不说话,畏畏缩缩就能放过你的人。
她清了清嗓子,问:“大哥,有水喝吗?我渴死了。”
兰斯洛特把手边的水杯推了过去,合上文件,淡声开口询问道:“他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能不能熬过去,看他自己的毅力了。”
“怎么不在那边留着了?”
“不想待了,想回来。”
兰斯洛特轻笑,“算你还知道这点。”
见他一笑,江时漓算是松了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后问:“大哥,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关于路阎京的情况,刚才都在屋子里闹成那样了,感觉已经不像是第一次,她之前不在的时候,难不成路阎京都是自己消化的?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可能,怎么说都得闹得基地鸡犬不宁了,而作为大将军的兰斯洛特,应该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
她的视线略带试探,兰斯洛特不疾不徐地回复道:“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
“凶手是不是和路阎京有关?”
男人脸色未变,安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江时漓喝完水,站起身,缓缓说道:“当时布拉德利在特尼的地下实验室里曾经和我提到过,我当时以为凶手是他,但是他否认了,并且和我透露了一个信息,说凶手就在我身边。”
“我身边的人除了那么,就是AKl1小队的人,而AKl1小队里,善于伪装手法,又精通科研的人,只有一个。”
她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想错了,如果帝国真的要定我的罪,路阎京那种人都进过审判监狱,说明审判监狱背后的实力非常大,万翰和那些异能者的死都已经过了至少两个月,而且涉及人员至少上百人,审判监狱到现在都没对我动手……”
“不对,审判监狱的人之前对我想要动手,在之前的莫萨亚港城基地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有人在暗中跟踪我,只是碍于路阎京在我身边不好对我动手,后面又没有下文了……”
她微微蹙眉,并没有发现对面的男人看她的眼底多了几分欣慰。
想了好一会儿,江时漓才缓慢抬头,看向男人说道:“大哥,审判监狱背后负责人是你?而其他几个基地里有异能者遇害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你知道不是我,所以撤销了审判监狱对我的追捕?或者,你还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死的,很早之前就知道凶手不是我,把我从野外带回来,让我住在家里,也只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不然审判监狱的势力对我下手。”
兰斯洛特唇角浅浅上扬了几个弧度,“猜对了一半。”
“嗯?”
“审判监狱背后执行官不是我,而是老将军。”
江时漓哼笑:“那就说得通了。”
能把路阎京那种人关进去的势力,只能是地位在他之上的人。
整个帝国,除了之前被她救回来的那个老将军,没有别人了。
江时漓抱着手臂,在他面前来回踱步了几圈,“那些死者的背后主使人,是我想的那个吗?”
兰斯洛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你说谁?”
江时漓笑着打量他:“大哥,我们是一家人,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如果不是路阎京告诉我,我到现在都以为我不是兰斯的人呢,没想到大哥你平时看着对我冷淡不怎么关心,其实你是很在乎我的吧。”
男人喝茶的动作微顿,抬眼看她,原本沉稳的视线很快就泛起了几分冷意。
江时漓心道不好。
这就被惹毛了?
这大哥果然还是开不了任何玩笑。
她垂下眼,不准备和他对峙,正准备出去,就听见兰斯洛特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我对你冷淡?对你不关心?”
江时漓还没走出去,就感觉有道不可忽视的气压在她肩膀上,她转过身,对上男人视线,“啊?大哥?”
兰斯洛特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在你心里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