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言在张道初家里喝了整整三碗糖水,才一脸满足地告辞离开。
出门的时候,看着一脸冷漠的大和尚,沈言深吸了一口气。
“嗝儿~”
长长的一个饱嗝打出,顿时让大和尚脸色更黑了,阴恻恻地打量着沈言,看的沈言心里有些发虚,急忙回到自己家里。
院子里,二狗喘着粗气,一脸幽怨地看着沈言。
下午的时候,沈言为了消食,在院子里逮着二狗足足跑了将近一个时辰!
人心太过冷漠,唯有口中的骨头,还带着一丝丝的温热。
二狗低头,又看了看那神秘兽骨,眼中金红交缠之色,逐渐明显。
沈言看了看二狗,也没有再去打扰它。今天也确实劳累了一些,沈言在院子里缓步走了几圈之后,便洗脚入睡了。
而在沈言入睡后不久,窗户忽然被人支起,张道初借着月色,静静看着熟睡中的沈言。
“果然,你那糖水里,加了其他东西了吧,小初初。”
大和尚的声音传来,他正蹲在二狗面前,观察着二狗的变化。
张道初没有回话,看着沈言身周荡漾着的神秘道韵,微微皱眉。
“李太玄的《天命神知》,这小子已经入门了。”
大和尚见张道初看的专注,便想要悄悄靠近,结果还没走两步,忽然眼前银光一闪,几枚银针钉在了身前地面,将他的步伐停止。
“《天命神知》,会让他陷入如今武林最恐怖的漩涡。”
张道初皱了皱眉,低声道:“你可有办法废去他身上的《天命神知》?”
“你倒是舍得,只可惜目前来说,恐怕无人能够在不伤及他的情况下,废去《天命神知》。”
大和尚拔起地上银针,珍宝似地收了起来。
《天命神知》可谓是如今武林上第一流的神技,作为创招者,李太玄几乎被公认为当今之世炼神第一的人物,即便是当年镇压逆道的云隐深,都不曾得到这般认可。
甚至许多人都曾预言,或许李太玄能凭借这《天命神知》,达到古往今来未曾有过的炼神第四境!
不知道多少世人对《《天命神知》》怀揣着觊觎之心。只可惜除了李太玄之外,根本无人能够领会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境界。
也因此,几乎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废去这个堪称恐怖的神通。
大和尚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幸灾乐祸道:“这小子如果走出桃蹊镇,身怀《天命神知》的秘密曝光,恐怕活不过三年。”
“哼!”
张道初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喜欢大和尚的话语。随后她轻轻放下窗户,陷入了沉思。
大和尚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当即说道:“如今这小子气、体、神皆有高人指点,你一身毒术虽登峰造极,但若贸然介入,恐反会害了沈小子。”
“我不会传他毒术,不过倒是可以利用药物,助他淬炼肉身。”
张道初摇了摇头,看向了大和尚,说道:“齐先生如今以药膳为他打熬根基,明日我准备寻齐先生一谈。”
“齐大山么,嗯……的确,以你对药理的理解,为沈言安排药膳,效果自然会好上许多。”
大和尚点了点头,旋即有些忍不住地问道:“小初初,你看这小子到底像谁,为何会这般在意?”
张道初闻言,俏脸莫得一冷。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呼喊。
“大师,大师可在?”
虽然可以压低了嗓音,但依旧能听出这声音的主人,硬是一名温婉妇人。
张道初面色好似愈发冷沉了,一言不发,也不见如何动作,只是身形一晃,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当中。
大和尚顿时一阵懊恼,感觉自己在真相的一步之外被人拉开。
他撸了撸袖子,跳出了墙外。
屋外,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正略带焦急的左右张望。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喧哗?”大和尚沉着脸,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拔业神僧,果真是你。”
那女子看见大和尚,顿时惊喜地走了过来,同时掀开了头上的黑帽,竟是陈吃喝的母亲。
“咦,你是?”
大和尚忽然有些吃惊,就这月色打量着陈夫人,隐约感觉有些面熟。
陈夫人微微福身,低声道:“家兄绝世。”
“轩辕青野?”
大和尚挑了挑眉,又仔细打量了陈夫人数眼,微微点头:“的确有些相似。”
陈夫人抿唇不答。
大和尚摆了摆手,道:“也罢,是真是假,与佛爷无关。你忽然来这里找佛爷,是有何事?”
“请神僧指引。”
陈夫人自衣袖间取出了一副路观图,却正是半月前大和尚所赠。
“那名少年,与你有关关系?”大和尚微微眯起了双眼。
“吃喝乃是奴家骨血。”
陈夫人咬了咬牙,忽然作势就要下跪,却被大和尚拂了拂衣袖拦下。
“你若真是绝世之妹,与佛爷也算有些因缘,莫要作此虚礼。”
大和尚继续道:“你今夜来此,想必是那少年身子又出现问题了吧?”
“不错,吃喝近来愈发虚弱,这两日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奴家怕……”
陈夫人眼眶微红,素手捏紧了路观图,炸起了一根根小巧的血管。
大和尚了然地点头,道:“果然如此,你不曾让他出发前往无山寺,怕也是知道佛爷与那老秃之间的龃龉吧。”
陈夫人低头不语,显然正是有此考量。
大和尚问道:“时至如今,想必对于令郎身上的变故,也有所了解了吧?”
“本尚未有头绪,但有神僧指点无山寺在前,奴家心中已隐有答案了。”
“那你认为除了前往无山寺,可还有其他解法?”大和尚再问。
“这……”
陈夫人眉心郁结,最后无力叹了一声,道:“请神僧教我。”
半月时间,陈夫人已想尽办法,甚至厚下面皮,向那恩断义绝的兄长求助,只可惜正如大和尚所言,除了前往无山寺,似乎真的没有了其他解法。
而无山寺,早已经封山将近百年,以她所知,任何人都不曾在见过寺里的那位老僧了。
若非是当年李太玄天榜题名,恐怕任谁都要认为老僧早已经在那枯败的山寺之中坐化了。
“也罢,佛爷一时怜悯,赠了无山寺路观图,便算是与此事染上因果。不过此事佛爷虽无法直接干预,却可以为你点出一条可行之路。”
“神僧请说。”陈夫人双眸一亮。
大和尚笑道:“天都府中,唯凌霄别月与那老秃交好。若能同时带着佛爷与上将军府的信物,任那老秃百年来枯坐如柴木,也必将醒转。”
“而只要老秃醒转,看见你家小子的第一眼,此事便算是成了。”
陈夫人听完,却皱起了双眉,有些担忧地说道:“上将军如今坐守苍山,先不说两地相隔遥远。即便是奴家遣人赶到苍山,也未必能取来江迎白的信物。”
“此事又何须惊动江迎白?”
大和尚目光不着痕迹滴看向了远处的某个方向咧嘴一笑,似乎还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快感:“据佛爷所知,今日桃蹊镇附近,便有一名上将军府的人徘徊。而他身上,正带着上将军府的令牌。”
“只是要如何取得令牌,便是你的事情了。”
“上将军府……”
陈夫人心中思量一番,觉得此法已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再晚恐怕陈吃喝便当真要在饕餮胃的反噬中死去了。
想到这里,陈夫人当即点了点头,道:“奴家知晓该如何行事,多谢神僧指点之恩,日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
差遣?
大和尚忽然目光一闪,幽幽地看着陈夫人,忽然朝前走了半步。
“神僧?!”
陈夫人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数步,正要喝止,却又听见了大和尚压低了的声音。
“那个,你知道要如何讨取异性欢心吗?”
“啊?”陈夫人一脸呆愣。
“咳咳,没,没什么事了。”
大和尚急忙背过身去,假嗽了两声,说道:“佛爷的朋友似乎就在你府上当一名绣娘,你替佛爷好好照顾她便是了。”
“原来如此。”
陈夫人美目一转,结合自身所掌握的讯息,明悟了过来,顿时笑靥如花。
不过她却没敢多说什么,福身之后便告辞离去。
陈夫人走后,大和尚才无奈地叹了叹气。
“非关弟子凡根重,情到今生结已迟。”
他纵身一跃,又跨在了张道初的院墙上,张了张嘴想唱歌,又害怕打扰了她的休息,最后只好躺在院墙上,静静看着高空的明月。
今夜的月色很美,也很圆,像极了他当年剃度的那一夜。
也像极了为她剃度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