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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从一开始就很清醒地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不能动心动情的,但这个人一次次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不远万里地去海上救她,他还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锦衣垂下发红的眼眶,多看付珠珠一眼,她就要落泪了,她和付珠珠其实本来是差不多的境遇,只是她有人及时相救,而付珠珠没有。

她不同情付珠珠,因为她知道这案子既然是谢聿断的,那付珠珠肯定是做了该杀头的事,才会被游街示众,午时则斩首。

可她也很清楚,在那个至暗的环境下,付珠珠如果不和那些人一样,付珠珠早就死了,要么伤害别人,要么自己死……

囚车尽头,是压轴的拓跋木。

与倭贼相比,京城的百姓显然更恨他,臭鸡蛋烂菜叶石头,好一通招呼。

菜市场砍头锦衣没去看,太血腥了,她退了客房,到另外一家镖局,把自己送出京城。

*

出了京城时,锦衣回望了一眼这座住了十几年的城池,怀里紧紧抱着爷爷的骸骨,走了,走了。

“婆婆,冷不冷,喝口热水?”镖局的人挺好,给锦衣递了个热水袋。

而把自己搞成苍老老太婆的锦衣,哑着声音摇头,“多谢了,我自己有带。”

“婆婆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自己出门啊,家里小辈呢?”

“小辈都在南城给大户人家帮佣,我啊,早年随主家来了京城,主家用惯了,就留我多做了好些年。

现在实在老了,又是年关的,去找了儿女就不再来京城咯。”哑着嗓的锦衣,无限遗憾和感慨。

镖局小伙点点头,表示理解,“年纪大了,是得待在儿女身边的好。”

“是啊,好多年不见,听说孙子都有了。”锦衣唏嘘不已,也很开心,“回去就抱大胖孙子了。”

等到了南城城郊,找个住所住下来,改名换姓的她和康婆婆肯定能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头的日子。

将来,若是有缘分,就养个孤孩儿,日子慢慢地过下去,时间久了,就算还是忘不掉,总能不难受了吧。

锦衣对未来的日子,还是很期盼的,好不容易活下来,还是谢聿拼了命救下来的这条性命,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侯爷,也要平安、康健,喜悦一生。

锦衣收回了望着京城的不舍目光,转看向了南边。

从此以后,她的前路再没有京城了,也再不会有谢聿了。

垂着头的锦衣,隔着厚厚的棉衣,摸着藏在胸口的玉簪,幸好这支簪子,还是回到了她手上,不然她真是连个念想都没有呢。

现在么,她好歹有个念想。

看着它,无论多久……

她都不会忘了他的模样吧?

锦衣不确定,她现在还能记得清爷爷的模样,但以后呢?

时间,总能消磨一切,也许有朝一日,她也只记得曾经的事,却忘了他的容颜吧。

一路向南……

也许是之前的背运都走完了,这一路走得很顺遂。

锦衣在年关前到的南城城郊,走进院子时,看到院子都是打扫过的了,还有热烟从烟囱里冒出来?

锦衣愣了一下,“婆婆?”

正要自推着车轱辘出来的康婆婆,也看到了锦衣,四目相对,都是喜色。

“姑娘到啦!”康婆婆很高兴,差点直接站起来。

锦衣连忙上前,“不是让您在镖局等我,怎么就自己过来了?”

“嗨,老奴一打听,也不是多远,就自个儿过来了呗,您放心,老奴机灵着呢,没叫镖局的人知道老奴是要来这儿的。”康婆婆边说边把锦衣推进厨房里,让她挨到灶边。

“暖和了吧?”康婆婆握着锦衣冰冷的双手,很是心疼,“这一路苦着姑娘了吧?”

“没有,挺好的,镖局的人对我都很好,您呢?”

“好着呢,我一个老太婆,腿脚还不方便,都很照顾。”

“那就好,这轮椅……”

“放心,都是在家里才用,出去是不用的,不过您今儿个回来,倒是提醒了老奴,在家里也得闩着点门,万一哪个冒失地闯进来……”

主仆俩絮絮叨叨的,各自述说起来,差点把锅里煮的粥搞忘了,索性没糊太多,主仆俩将就着吃了。

锦衣吃着吃着,就掉了眼泪。

康婆婆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有。”锦衣擦着泪,“开心呢,终于避开了。”

以后,就是平平静静的日子了,再也没有人来打扰她们。

“是啊,只是乡君也没了,您……”

“不重要,本来也不是属于我的。”锦衣咬着热饼子,喝着粥,哽咽道,“这里才是属于我的。”

小院子是她自己买的,尽管之前没来看过,但现在瞧着,挺好的!当初被谢聿丢下时,虽然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却也遇到了能帮她大忙的老卒。

不过,她至今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对方也默契地没告诉她。

不知道的好,知道得越少,接触得越少,越安全。

等以后,若是能攒到钱,也摸清楚南城这边的情况了,她再自己另置一处房产,搬家。

渐渐地,肯定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和康婆婆的任何情况了。

先前么,她不方便自己出来办事,康婆婆对南城也不熟悉,也办不了,只能将就。

“等找个好日子,再找块风水不错的地方,我把爷爷也葬好。”锦衣没想着和之前在锦园一样,把爷爷葬在园子里。

锦园毕竟大,加上是锦家祖宅了,爷爷生前又说过要葬在园中,锦衣才照办了,到了南城,这院子可不大,要是葬院子里,往来邻居入门就看到,要被吓到的。

“好,老奴明天就拄拐到外头打听一下。”

“别再自称老奴什么的啦,容易露馅,以后您就是我祖母,我就是您孙女。”

“……好。”康婆婆也不再坚持,她知道确实是这个理。

只是,到了下葬这一天,却出了意外——

锦衣在把爷爷遗骨放入棺中时,意外发现她爷爷“手里”抓着东西!?

“这是……”锦衣取出来一看,竟是块赤金色的小牌,上面写着个“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