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收到周雪娘的眼神后,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继续柔柔弱弱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的还朝盛纮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看着那主仆两人的神色,明阳就知道东荣带回来的这一批人中,肯定有会自首,还会承认自己监守自盗。
不得不承认,林噙霜确实很聪明,也很会教导自己的下人。
事情朝着明阳预料的那般发展,有个小厮一看到盛纮就开始认罪,说是自己家人生病,没钱医治,这才起了歹心,觉得卫怒意脾气好,克扣了她院子里的吃食和炭火,偷偷拿出去卖钱给家人治病了。
林噙霜闻言直接双目含泪,感动于他的孝心,开口向盛纮求饶,才免除了这人的杖刑,直接驱逐出盛府。
明阳本想趁此机会教训林噙霜一番,没想到被她化解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林噙霜一日弄不清楚二十两银子怎么变成了一百两银子,就不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克扣吃食炭火一事到此也告一段落,明阳和明兰各搀着卫怒意一边,回到自己院子。
小蝶就跟在他们身后,手里还拿着那袋从她房间搜出来的钱。
把门一关,卫怒意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明阳,那钱袋里的钱是怎么回事?”
卫怒意也是读书人出身,虽为女子,可她诗书才情不比男子差,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这内宅中的勾心斗角,虽然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可回来的一路上,她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虚空戒这事儿可不能说,所以明阳只是说自己身上带着些银钱,因为学了些拳脚,动作快,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把银钱放进了钱袋。
这话卫怒意不太相信这套说辞,可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能作罢。
小蝶算是看着明阳和明兰长大的,也很忠心,所以说钱袋的事情,明阳也没避着她。
既然暴露了自己有一百两的事情,明阳也不在乎自己多暴露点,让小蝶下去之后,才从袖口中拿出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卫怒意。
“小娘,其实方才我没说实话,那人参我不是发现了一根,而是发现了两根,而且年份也比我刚才说的还多了二十年。李大夫全都收了,还给了我六百两银票。
现在这些钱都在这里了,小娘你再也不用变卖嫁妆了,还可以用这些钱买个庄子或者开个铺子。
对了小娘,我没把人参送给父亲和祖母,您不会怪我不孝吧!”
看着那一堆金银和五张百两银票,卫怒意有些吃惊,她这儿子也藏得太好了吧,这么多钱,愣是藏的好好的,没让任何人知道。
“其实身上有这么多钱,我也挺害怕的,一直不知道如何给小娘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钱都交给小娘,我也轻松许多。”明阳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世的母亲对自己很好,虽然只是位妾室,但她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明阳和盛明兰,这份情明阳不想辜负,也不想让她误会自己瞒着她。
“明阳做的极好,财不露白,一百两银子他们只会说你运气好,若真让他们知道你赚了六百两,就不是幸事而是祸事了。”卫怒意安抚道。
见明兰一直盯着那些钱,明阳直接抓了几两碎金子给明兰:“姐姐,这些钱给你,你可以去买你最喜欢的糖葫芦。”
明兰摸了摸手中的金子,还是放回去,对着明阳说:“弟弟,等下次你也带我一起去采药吧,我也要挖人参卖钱!”
没想到自己姐姐起了这样的心思,明阳又把钱放在明兰手心,道:“姐姐,人参这等珍惜药材可遇不可求,而且山林中蛇虫鼠蚁众多,还要翻山越岭,”上下大量了一下明兰,“姐姐这副样子恐怕还未翻过一座山就要喊累了!还是我自己和李大夫去吧!”
明兰怕蛇,一听到山林里还有蛇,就不敢再提和明阳他们上山的事了。
洗漱完毕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明阳,忽然耳朵一动,听到院外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这嘈杂声比方才搜院的声音还大,明阳立刻把脱掉的衣衫穿好,站在院中,看着四周不断有人拿着火把四处走,似有大事发生。
吱呀一声,明阳回头一瞧,就见卫怒意挺着个大肚子出来了。
“小娘,你去姐姐房间,和姐姐一起继续睡,我出去瞧瞧,发生了何事!在我没回来前,院门不要开!”
卫怒意本想阻止,可她知道,只要是自己这个儿子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有任何更改,只能由着他。
明阳走前还把小蝶叫了起来,让她看着院门。
那三个新来的丫鬟他不信任,小桃和小六子又太小,不顶事,只能让小蝶来。
出了院门之后,那股无声的压抑感觉,像是蔓延到整个盛府,明阳随意拦住一位拿火把的小厮一问。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那小厮见拦他的人是明阳,直接朝明阳一拱手,才道:“是七哥儿啊,二哥儿同白烨游湖,被打了,现在白烨下落不明,主君要求所有人都要出去找呢!”
“那你先去找人吧!”
见那人急匆匆离开,明阳心中疑惑,自家二哥盛长柏,平日里脾气温和,也没同人结怨,怎会被人打?
那白烨就是盛华兰下聘那日,与盛长枫赌聘雁的人,也不知那两人怎么搞在一起去的。
明阳整日里不是在盛家家学中上课,就是去医馆和李莲花待在一起,怎会知道这两人一见如故,整日待在一起谈天说地,喝酒赏景,互为知己。
不知盛长柏伤势如何,明阳回去院中与卫怒意说了声,就准备去看看这位受伤的哥哥。
房间内,盛长柏坐在床上,既没昏迷,身上也没血迹,只是浑身有些颤抖,面色有些苍白。
明阳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王若弗,不知道王若弗去哪里了,还没上前去看盛长柏的情况,就见一位小厮带着一位大夫进来了。
巧合的是,那大夫竟然是李莲花。
看到李莲花的一瞬间,明阳眼睛一亮,花了大毅力才忍住不在众人面前扑向李莲花。
李莲花的视线也第一时间落在了明阳身上,自然把明阳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在外人面前,明阳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整天就知道跟着一位大夫身后,说要学习医术的朽木,只是盛纮一直由着他,府里的人才没在明面上说什么。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在所有人眼中不务正业的人,是一位神医,还是一位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这位神医如今正跟在李莲花的身后,两人一同去角门,一人离开,一人送行。
盛长柏没什么大碍,只是落水后加上受惊,有些低烧,李莲花开了副药就起身告辞了。
明阳向盛长柏表达了些关心后,也跟着李莲花离开了。
在去角门的途中,明阳从李莲花的嘴里知道了封城的消息,两人都猜测那白烨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恐怕是汴京城的达官显贵,否则也不会因一人消失,而封城寻找。
封城的效果显着,第二天晚上就找到了白烨,可惜白烨已经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身体肿胀的尸体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明阳还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
白烨去世后,本以为他的尸身会被封棺,回到汴京后再下葬,结果却在扬州城的白家举办葬礼。
这白家也是个大家族,还是个皇商,有盐引,可谓是富可敌国,那白烨是白家人,这是明阳没想到的。
让明阳更没想到的是,那白烨在葬礼上起死回生,震惊了所有人。
由此白烨的真实身份也被爆了出来,他本名顾廷烨,是汴京城宁远侯的二公子,母亲是白氏小姐,继承了白氏商盐的生意。
就因为这个商盐的生意,他才会在和盛长柏游湖的时候遭白家人暗杀,险些身死,盛长柏则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落水着凉。
不过这些都跟明阳没什么关系。
顾廷烨假死事情过去之后,袁家来提亲的人也离开了,倒是顾廷烨没走,还是隔三差五的和盛长柏相邀游玩,好不自在。
又过了有十来天,汴京处传来了消息,说是盛纮这个通判政绩不错,要给他升官,升为尚书台从六品,自此盛家就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盛纮带着王若弗去她哥哥那里辞行,后是老太太最近几天不太舒服,去了别院休养,整个盛家全由林噙霜做主。
卫怒意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生了,所以明阳也不往李莲花那里跑了,整日在院子里待着,连家学的课都请假不去了。
好在现在盛家做主的是林噙霜,她巴不得明阳不去私塾,为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
明兰也被明阳影响,不再带着小桃到处玩耍,而是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卫怒意的身边。
这一日,刚吃过午膳,卫怒意就开始肚子疼,没多会儿羊水就破了。
见状,小蝶一路小跑,就去通知管事的,接稳婆过来。
明阳根本就不相信小蝶能轻易找来稳婆,在补品流水一般的送来时,林噙霜的计划就开始了。
好在明阳早有准备,拿出一截竹哨,开始吹。
这竹哨是一件很鸡肋的法器,吹出的声音只有身负灵力的人才能听到,覆盖的范围很广,约摸有三四十里,若是输入灵力,这声音还能传的更远。
不是明阳不想在脑中给李莲花传音,而是传音的距离有限,李莲花的那家医馆刚巧在距离之外。
刚出生时为什么能在脑中呼唤李莲花,是因为李莲花怕明阳有个什么意外,一直没离开盛府附近,否则明阳就要把睡觉的无暇唤醒,让它去找李莲花了。
明阳早就和李莲花计划好,在卫怒意要生了的时候,就会吹响竹哨,再由李莲花带稳婆来盛府门外。
让盛明兰和小桃他们看着卫怒意,又让那几个丫鬟开始烧热水,自己则去角门接李莲花带来的稳婆。
李莲花对于明阳来说很熟,可对于盛府来说是外男,如今盛府主君不在家,外男进入盛府会给李莲花惹来麻烦,所以明阳才没让李莲花带着稳婆进来。
那稳婆看到明阳的时候还惊了惊,不明白这样一个高门大户,怎么会是一位小孩子带自己去看产妇。
生孩子这事一刻也耽误不得,稳婆也没多想,就跟着明阳进去了。
人是明阳带进去的,而且稳婆就是一女子,门房也没拦着,直接放行了。
可回了院子后,明阳才发现,院子里的人全都不见了,除了一直待在卫怒意身边的明兰和小桃他们,竟是一个大人都没有,直接把他气笑了。
深呼吸几下,明阳先让稳婆先进去查看卫怒意的情况,自己带着明兰和小桃他们去烧水。
好在炭火未熄,也有水壶,烧水对于几个孩子来说并不算困难。
听着房间内一阵阵惨叫声,明阳还好,因为他已经准备齐各种灵药,就算卫怒意难产,都能用灵药吊住性命,再剖腹取子,以保母子平安。
倒是明兰和其他两个,被这一阵一阵的痛呼声吓得面色惨白。
明阳虽是弟弟,可是和明兰比起来,一点都不像弟弟,见她这样,直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小娘这是第二胎,已经有经验了,肯定能平安生产。而且那个稳婆可是扬州城内数一数二的,要相信稳婆,不会让小娘出事的。”
也不知是这句话还是这个动作起了作用,反正明兰被安慰到了,脸色也没开头那样惨白。
明兰和小桃负责一刻不停的烧水,明阳和小六子负责把热水端到房间门口,再由稳婆端进去使用,又换了血水出来。
从卫怒意怀孕之后,明阳基本上每天都会给卫怒意把脉,时刻注意着卫怒意和未出生弟弟的情况。
今天也是给卫怒意把过脉的,胎位什么的都很正常,所以卫怒意这一胎必能平安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