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言罢,朝他们一行礼后,就转身离去。
颜淡望着宫女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到已逝的绛辰,愤愤不平地说道:“裴洛口口声声深爱着绛辰,如今却丢弃他们一起种下的花,显然他早就不爱绛辰了。”
明阳随即应道:“看来其中一个谜团解开了。”
话刚落,便传来一道呵斥声:“大胆,竟敢拦住我们圣德侧妃的去路,还不赶快让开。”
呵斥之人是名身穿甲胄的兵士,其身后是一顶八抬大轿,周围还跟了许多素衣术士。
这排场,不似侧妃出行,倒如哪家修行门派的重要人物。
唐周直言问道:“一个妃子,为何身边都是素衣术士?”
这兵士仗着轿中之人的身份,颇为桀骜,喝道:“放肆!这岂是你能问的?还不赶快跪下请罪!”
说完,见几人并未如他想象般跪地求饶,便要上前,欲以武力相逼。
这时,轿中之人出声了,声音柔和:“慢着!”
只见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纤玉手掀开了轿帘,露出一张美艳的面容。
不过,这张面容在明阳和李莲花眼中却是熟悉的,正是被贬入人界的银灯,两人都颇为不解,怎么遇上她了。
银灯掀开轿帘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唐周,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轻声唤道:“帝君!”
明阳闻此,面上表情未变,心中却是惊讶不已。渡过忘川,前尘往事理应全数忘却,为何还会记得兄长的身份?这般想着,他也这般传音给了李莲花。
李莲花自然也无从知晓,二人便决定按兵不动,瞧瞧银灯是否真的保留着天界记忆。
明阳仍记得颜淡仙灵所受之伤,本以为银灯转世投胎,那昔日的恩怨也会随之烟消云散。可若银灯并未失去天界记忆,那正好可以替颜淡报仇雪恨。
趁着银灯的注意力都在唐周身上,尚未觉察到他俩之时,李莲花悄悄在袖中掐动法诀,一道能够改变身形的法术,如轻烟般将他和明阳笼罩其中。
颜淡对帝君的名号闻所未闻,不禁好奇问道:“你们认识吗?帝君是什么?”
唐周也是初次听闻此名,自然无法回答颜淡,只得朝着轿中的银灯拱手作揖道:“侧妃想必是认错人了,在下乃凌霄派天师唐周,奉安都王之命,携两位好友前来驱除怨灵。今日初见,多有冒犯,还望侧妃海涵。”
那银灯一边听着唐周说话,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瞅着唐周,活脱脱一副唐周是负心薄幸之人的模样。
见此情形,明阳都被气乐了,从银灯的眼神中,他已确信,她定然保留了天界记忆。
虽然不知她因何缘故保留了记忆,但她昔日所犯之事仍历历在目。
应渊当初顾念那一丝情分,屡屡对她宽容原谅,可她不仅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多次陷害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女仙,甚至对颜淡狠下毒手。
听唐周说完,银灯像是想起了什么,瞬间收敛了幽怨的眼神,整个人变得无比温柔,轻声说道:“落轿!”
轿子缓缓落地,银灯从里面走了出来,向着唐周步步靠近。
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银灯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身上的玉牌掉了出来。她转身捡起玉牌,才又迈步走到唐周面前。
她神情温柔,语气软糯,轻声说道:“我并未认错,我也是修仙之人,昔日在师门修行时,曾习得卜算之法,能洞察人的过往和当下。刚才我见公子身上仙气缭绕,以前必定是九重天上的神仙,故而如此称呼,还请公子莫要见怪!”言罢,她还朝唐周低头行礼。
明阳闻言,在心中嗤笑,就算是帝尊那般修为,都无法一眼就洞察一人的过往和当下,这大话说的也不怕闪了牙。
一直缠在唐周手腕上的颜淡,听到这番话,直接开口央求道:“你竟然真是神仙啊,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你飞升成仙那日,可一定别忘了带上我啊!”
此时的颜淡,只有修行之人才能看到,普通人是无法察觉的,可这银灯却瞧得真真切切,心中对颜淡出现在帝君身边极为不满,眼中甚至还闪过一丝杀意。
唐周敏锐地察觉到了银灯对颜淡心怀不轨,迅速将手腕往后一背,牢牢地挡住了颜淡。
明阳记得,天界有条天条,便是任何罪仙都不得再次踏入天界,银灯是罪仙,根本不可能给她安排修行之人的命格,所以她在撒谎。
见银灯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背手的地方发呆,唐周高声喊道:“侧妃!侧妃!”
银灯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唐周温柔一笑。
唐周疑惑地问道:“侧妃既是术士,为何会入宫为妃?又为何会有净生符?”
银灯刚才掉落的玉牌上,便是刻着净生符的符咒,所以唐周才有此一问。
银灯回答道:“说来话长,此地并非说话之所,唐公子受王命驱除怨灵,却在此地徘徊,想必是遇到了难题。王宫宫殿众多,线索繁杂,既然公子与我的轿撵不期而遇,自然是与我有缘。不如公子随我去宫中一叙!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唐周点头应允,反正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去这侧妃宫中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银灯目光如炬,看着明阳和李莲花,沉声道:“今日你我叙话,实不宜有他人在场,毕竟我们所论乃术法之妙,非凡夫俗子所能领悟。”
明阳气得七窍生烟,这银灯对唐周心怀不轨,昭然若揭,还妄想与唐周独处,这断然是不行的。他刚要开口辩驳,李莲花却一把拉住他,扭头对唐周说道:“所言甚是,王宫中还有些地方我们未曾涉足,你往侧妃宫中探寻线索,我与他去别处寻找,夜幕降临之时,再行汇合!”
明阳深知李莲花此言,必是心中已有成算,便闭上嘴巴,缄默不语。
望着与银灯并肩而行、渐行渐远的唐周,明阳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为何我们不一同前去?”
李莲花捏了一下明阳有些气鼓鼓的双颊,回答:“若我们一直跟着唐周,银灯即使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定然不敢肆意施为!”
明阳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道:“哦……也对,那我们隐身跟上去吧。”
李莲花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二人寻觅到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隐匿起身形,远远地跟随着唐周,一同踏入银灯的住所。
一进屋,明阳便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立刻向李莲花传音道:“莲花,我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怨气,这怨气浓郁,必然和杀害那些女子的幕后凶手脱不了关系。”
李莲花眉头紧蹙,轻声附和:“如此看来,这银灯恐怕真有问题。”
其实,在来此途中,明阳已将银灯身负天界记忆之事告知李莲花。以李莲花的聪明才智,自然早已推断出与明阳一样的结论,只是让明阳先一步道破罢了。
见银灯进屋便点燃一炷香,明阳赶忙凑近,细嗅一番,发现此香并无异样,反而有宁神之效,他这才松了口气。
可惜这口气松得实在太早,就在唐周的视线盲区内,银灯悄悄地从藏身之处,摸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瓷瓶,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将其中大半液体滴入面前的茶杯之中,随后用小勺子把液体和里面的茶搅匀。
完成这一切后,她若无其事地将瓷瓶收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端着茶就朝唐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