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这些时日,如今可大好了?”
问得毫无感情,云洛曦回答得也很是平淡。
“劳皇祖母挂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
太后轻轻颔首,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上,似有片刻的凝视,而后缓缓道:“你父皇说你病了,特地派了人去万佛寺请师父来宫中为你诵经祈福,可见对你的疼爱。”
云洛曦闻言,眸光微闪,心中暗自思量太后此言何意。
她没有说话,只浅笑着站在那里。
不得不说,光看长相,云洛曦是她孙辈里长得最好的孩子,集聚了父母最好的优点,长相明艳大气,可气质偏清冷,但微微上挑的眼眉又自带一丝妩媚,矛盾又特别,世间仅有。
要不是她娘亲是那个女人,她没准也会偏疼几分,毕竟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
可偏偏是那个女人。
是他的儿子敢冒天下大不韪,跟她作对也坚持要抢进宫的女人。
太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你既已大好,便去跟你五姐姐道个歉,既然是你惹出的事,她大度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能太任性。”
云洛曦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诧异之色,“皇祖母,我惹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太后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声音里也带着几分不悦:“你怎么会不知道?”
“蛇是掉在你五姐姐身上,要不是因为你朝她甩鞭子,她怎么会刚好站在那棵树下,怎么会那么巧被蛇吓到?你现在还装模作样没有丝毫愧疚和反省,你父皇就是这么教你的?”
“皇祖母此言差矣。那日之事皇祖母想必没听过事情经过。我和婢女在花园里吹风,五姐姐就带着宁二公子上来堵我,我不想理会,宁二就骂我没教养,我一时生气就想吓唬他,哪知道他胆子那么小,往后退就撞在五姐姐身上。”
“鞭子离他至少还有三尺的距离,他要是不退就不会撞到五姐,这怎么能怪我?”
太后是真不知道这事情的经过,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是非不分冤枉她了?
听到她被骂没教养,太后脸色有些不好。不管如何,云洛曦都是皇家公主,他宁二算个什么东西?
太后脸色微沉,不愿在晚辈面前失了面子。
“你这是在狡辩!无论如何,因为你,宜儿被吓出了病,道歉是必须的。”太后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硬。
云洛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缓缓起身,行至太后跟前,福了一礼,却不见丝毫恭敬之意,“皇祖母教训的是,只是孙女不解,若事事皆以结果为论,不问缘由,那世间公道何在?孙女当日之举,并无过错,却被扣上惊吓皇姐的罪名,这未免让人心寒。”
太后见状,怒意更盛,拍案而起:“你!你这是在顶撞长辈!”
“孙女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若皇祖母定要孙女道歉,那孙女也只能说,错不在我,道歉无从谈起。”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云洛曦的手指微微发颤:“你……你这个逆女!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闭门思过!”
她本想着今日她若是乖乖去道个歉,那她就顺势提起她的婚事,有哪个已经及笈的公主不想找个好驸马?她母妃是不能指望了,要是她乖巧懂事一点,她这个皇祖母也不会亏待她。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大逆不道还敢跟她顶嘴,太后气得浑身颤抖。
“太后娘娘,您别动怒。太医嘱咐过了,您要好好注意身体。”严嬷嬷吓得立刻上前扶住她。
跟着身后的玉折看到这一幕不由担心起云洛曦,这太后虽然偏心,可也不能真的把她气病了。
“是啊,皇祖母可别气坏了身子。”云洛曦觉得自己不能背上不孝的名声,倒是又被人找出错处,她面露担心地上前给她拍背,“不过就是我们两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谁对谁错两人心里一清二楚。”
“五姐姐实在不应该拿这件事来让皇祖母烦心。”
眼看着太后又要生气,云洛曦表情立刻变得委屈起来,配上她脸色苍白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我也病了,皇祖母为什么不心疼心疼我?如果说我也有错,那也是五姐姐有错在先,要不是她带着人来骂我,我也不会吓唬回去。那么大一条蛇,我也吓坏了。”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皇帝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视线在太后和云洛曦之间徘徊,见云洛曦没事,心中松了一口气。
“母后,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陛下怎么来了?”
太后见到皇帝,脸色稍缓,但脸上仍带着几分怒气未消的模样。
“父皇。“云洛曦朝厉景帝行了一礼。
厉景帝语气温和,“曦儿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体还没好全,别到处乱跑。”
太后:“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哀家不过是想见见她,怎么,这哀家还见不得了?”
“母后误会了,朕是怕她过了病气给您。”
太后不想再掰扯之前的事,皇帝肯定一听到她在这里的消息就急忙赶来,生怕自己给了她委屈受。
十几年前对那女人是这样,如今还是如此,在这对母女的事情上,太后不知跟皇帝闹过多少次不愉快。
太后轻哼一声,目光在云洛曦与皇帝之间流转,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涩:“是担心哀家会给她委屈受吧?”
皇帝神色微敛,上前几步,扶太后坐下,“母后言重了。朕知道母后最为慈爱不过,怎么会让曦儿受委屈呢?”
云洛曦在一旁静静站着,看着母子之间的暗流涌动。
太后扫了眼云洛曦,想起之前的打算,转而道:“罢了,罢了,哀家与陛下有话要说,你先回去。”
她还想告诫她不要再生事,看到皇帝,她没有开口。
云洛曦看了眼皇帝后福身行礼,“是,曦儿告退。”
待云洛曦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太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随即很快恢复,仿佛刚刚的变脸只是错觉。
她地看向厉景帝:“陛下,如今七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哀家觉得是时候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了。”
皇帝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深,他淡淡道:“母后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太后微微一笑,“吐蕃使者不日将至,吐蕃王求娶公主以结秦晋之好,哀家觉得曦儿颇为合适。”
皇帝闻言,脸色骤变,声音低沉而坚定:“不行!曦儿绝不能远嫁吐蕃!”
“为何不行?难道陛下还怕曦儿在吐蕃受委屈不成?”
皇帝神色一凛,“母后,曦儿是朕的女儿,是皇室的血脉,她应该留在京城,享受她应有的尊荣与幸福,而不是被远嫁他乡,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
太后闻言,目光幽幽地看向厉景帝:“陛下可曾想过,曦儿若留在京城,有哪家高门大户愿意娶她?远嫁吐蕃,既能巩固边疆安宁,也能让曦儿远离那些是非,岂不是一举两得?”
皇帝怒极反笑,声音冷冽如寒风:“她是朕的女儿,谁人嫁不得?他们还敢嫌弃公主不成?而且,巩固边疆安宁不是她的责任,是朕的责任。”
“呵。”太后冷笑,“陛下以为你做的事瞒得很好吗?她的母妃是宁朝朝,是定远将军宋祈年的妻子宁朝朝,你……”
“母后!”
厉景帝猛地打断了太后的话,神色间已是一片铁青,他紧抿着唇,双眼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他最讨厌提起此事,讨厌别人提醒他,他最爱的女人是抢来的。
太后被厉景帝的怒意震得噤了声,她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失态的模样,想到他这样是因为一个女人,太后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和恼怒。
厉景帝起身,眼神定定看向太后吗“母后的好意,朕心领了。但系儿的婚事,朕自有主张,就不劳烦母后操心了。”
看着皇帝大步离开的背影,太后气得胸口起伏。
云洛曦不知道竟然有人打起了她婚事的主意,她数着时间,终于等到无寂进了京。
这种小事皇帝本来不用过问,但在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宣了无寂去见他。
见到无寂的第一眼,皇帝神情有些复杂,心中甚至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你就是无寂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