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
万一是关月不甘心当替嫁的棋子,转而去勾引小侯爷呢?
她不相信关月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小侯爷青眼。
若是自己也能这样,就不用再去应付那些迎上来的青年才俊了。
况且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亏。
沈听雪捏着圆肚瓶的手慢慢收紧,她也有些紧张,“佩儿……”
“小姐,”佩儿还在规劝,“真的不合适。这种事情,不管有没有实质,总归是女子承担更大的风险。”
她是极其不赞同的。
沈听雪做这样的事,是自降身份。
她想借此逼迫小侯爷娶她,可小侯爷名声在外,又深得陛下信重,就不像是会受人胁迫的样子。
沈听雪抿了抿唇,“我再不抓紧,母亲就准备给我议亲了。”
前夜里,她偷听到母亲和祖母的谈话,说荣安伯府家公子人品学学识皆上成,若两家能结为姻亲,再好不过。
罗公子虽然一表人才,却并非她心中所念。
珠玉在前,看谁都像是凑合。
佩儿也是一脸为难,“可是这件事若被发现,只怕对您名声不利。”
“这件事闹出来,怎么看都像是我被欺负了,侯府不得给我个说法吗?”
佩儿:“小姐,小侯爷查案惩贪,必定心细如发,奴婢只怕最后……”
怕最后忙活一阵,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惹得一身麻烦。
只是这话她没敢说出来。
沈听雪还是沉默,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兴许是水云间内火炉暖,烧得她脑子有些不清醒,她竟觉得,风险并不大。
欢宜散需有酒催化,才会有强效,若没有酒,单是闻着或者落在饭菜中,也就是寻常味道罢了。
大不了她先下到饭菜里,再见机行事。
不行的话就立马收手。
沈听雪打开瓶盖,置于鼻尖轻嗅,“佩儿,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实在不甘心。”
都说人活一世,总得做些随心之事,未免时过境迁,后悔不已。
今日好不容易寻得良机,只怕错过后不再有。
佩儿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小姐准备怎么做?”
“你跟我来。”
沈听雪打开房门,四下看了看。
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店里伙计端着盘托四处走。
或是给包间里的客人添茶,或是送餐。
来来往往,穿梭于楼层之间,好不热闹。
恰好这时有伙计端着几碟菜从她们门前经过,要送往雨墨间去。
沈听雪扭头看了佩儿一眼,她心领神会,“小哥!”
那伙计迟疑了一下,回头,“姑娘叫我?”
“是。”
佩儿走上前,笑语盈盈,“我们初次来,也不知道什么菜好吃,正巧见你端上来了,便过来瞧瞧。”
伙计笑道,“我们是新店,姑娘有此担忧也正常。您瞧瞧,这四道菜都是招牌菜式,味道极好,保准合您口味。”
盘托的菜,色香味俱全。
才从锅里出来,还冒着丝丝热气。
沈听雪把住袖子,指着他面前的一道,“这是什么?”
伙计低头看了眼,说道,“是新姜和鸭肉混在一起炒的,油用得多些,吃起来也香。”
他光顾着解释,没注意到沈听雪在收手时,腕部轻微抖动。
轻飘的粉霎时落入菜中,热气一蒸腾,便瞧不见了。
“原是如此,”沈听雪笑道,“你先去送吧,莫耽误了时辰。等会儿回后厨,告诉他们我这儿也需要这几样,有现成的,免得再费心选了。”
“好嘞,您放心,小的送完就去告诉后厨,让他们准备。”
“有劳了。”
两人说完,在门口磨蹭了片刻。
等伙计进了雨墨间又出来后,沈听雪才稍稍放下心。
这便成了。
等过一会儿,她再去叩门拜见,时辰刚刚好。
指甲里还惨留着些许香粉,她便轻轻用帕子拭去了。
心间跳动加快。
第一次干这种事,难免紧张。
雨墨间内,只有陆淮舟和玄鹤在。
今日当值,陆淮舟看了一天的卷宗,有些累了。
回府途中看到这家新开的店,便想着来尝尝鲜,顺便休息一下。
菜已上齐,酒已温好。
陆淮舟倒了半杯清酒,随口问道,“清风观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自上次发现那根编绳后,他便差人去了凉州,得到了一些线索。
这编绳并不出彩,唯独能确定的事是,从色泽和绳线的老旧程度老看,应当三十年前就存在了。
样式普通,但据凉州一带的老人说,这手艺看着并不像是出自商铺里的,像是初学不久的人编织的。
那时候男女若是两情相悦,女子会选择亲自编一条绳子送与男子,系于手腕。
她们认为这是定情之物,也是浪漫之举。
这样的东西,不该出现在清风观。
“回大人,上任观长任逍遥非凉州人士,祖祖辈辈都在盛京一带活泛。入观之前,未曾娶妻,也从没探听出他有心仪之人。”
陆淮舟微微眯眼,“可遣散道观众人,将其设计成如有鬼泣的不祥之地势必是他的主意。”
甚至那小方盒子,大概率也是他放进去的。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将编绳保留下来,到底是指向谁呢?
先太子出事的时间与清风观传出鬼怪的时间为前后脚,两者极可能有关联。
但没有证据,总归是猜想。
陆淮舟颇为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再继续往下深挖。”
查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些线索了,他不可能半途而废。
“是。”
玄鹤转身要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大人,方才属下看到关二小姐也来了。”
陆淮舟没有说话,只眼皮稍微抬了抬,“在哪儿?”
“依兰间。”
上次清风观一别,倒是许久没见着她了。
但关月这段时日的得事可不少,和信王相约游湖,受赠上好的血色珊瑚手串……桩桩件件,根本不用细打听,都能传到他耳朵里来。
“她一个人?”
玄鹤:“关大小姐也在。”
陆淮舟颔首,“知道了,去忙吧。”
玄鹤离开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一人。
他吃了些菜,又喝了点酒。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起身,去问问关月何时能将他的帕子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