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这是纪明鹤今晚打的第四个电话了。
前面三个都是直接等到无响应自动挂断,纪明鹤又接着打。
他知道今天司岑应尹贝儿的邀出去庆祝去了。
虽然自从知道司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之后,纪明鹤就粘他粘得很厉害,但他同时也是认真的在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偏执占有欲,认真的想要给司岑自己的空间和时间。
所以他不拒绝付城提出的帮忙请求,让自己每天都有事情可忙。
他知道的,他心里的病并没有明面上看起来那样好转,只不过是已经从曾经的毫不可控,变成了可控。
但是控制的那把钥匙,是在司岑的手里。
这样对于他和司岑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危险。
他不想变成自己母亲那样,偏执到极致,膨胀出病态的掌控欲,然后亲手把最在乎的人逼疯。
所以哪怕很不情愿,他还是同意了司岑一个人去赴约的要求,不过也让司岑心软答应了他去接他。
时间其实不算很晚,还不到十点。
但是纪明鹤还是想去接他了,只是他怕自己这样直接过去会惹岑岑不开心,扫了他的兴致也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所以到了会所外面,是坐在车里等着,并且给司岑打了电话。
但电话没人接。
打到现在第四个,他的眼神都不自觉变了。
像是弥漫着层层聚拢的阴云,有一种即将酿成风暴的压抑感。
脑海里有一个阴郁尖锐的声音在同他说话。
他知道那在别人看来属于幻听,但其实是阿雪在说话。
‘啧。’
‘我就说不该放哥哥一个人出来吧,还是来这种地方。’
‘你第一次见哥哥是在什么样的地方,当时是什么场面,你忘了?’
‘哥哥当初能在这里把你带回家,说不准也能带一个别的人回家。’
‘还等什么呢?直接冲进去啊~’
“你闭嘴!”
纪明鹤阴冷的呵斥冲口而出,就那么恰好电话被接通。
对方似乎被他的呵斥吓得不轻,一下子忘记了开口,只有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那不是岑岑的呼吸声。
纪明鹤捏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你是谁?”
“啊……我,呼呼……我是4号啊,请问您……呼呼……您是……”
砰——
纪明鹤把手机砸了出去,车前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吓人的裂痕。
那个接电话的四号,气都喘不均匀,那种呼哧呼哧的声音一听就让人无法不多想。
还有背景音里,这种声音还有很多,很多人。
纪明鹤相信岑岑的。
他不相信的是那不着调的,风流花痴名声在外的尹贝儿,还有那些一个个眼睛里只有往上爬的会所少爷!
等纪明鹤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曾经的包房门外了。
正要推门的手却不受控制的在发抖。
不知道进去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搞出什么血腥事件。
已经躁动得快要失控的阿雪被他狠狠压制着,他喃喃,“别急,别吓到他”,也不知道是在对阿雪说还是对自己说。
“这位客人,您是要进去吗?”
身边传来小心翼翼的问候声,纪明鹤略有些动作僵硬的转过头。
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被纪明鹤看这一眼,莫名吓得汗毛倒竖,不自觉后退一步,还踉跄了,差点跌坐下去。
纪明鹤伸手过去,嘴里说着“小心”。
侍应生战战兢兢着努力微笑,“谢——”
剩下一个谢字和他软倒在地的身体一样戛然而止。
纪明鹤抬脚托了一下,避免他倒地发出响动,并且同时一抄手就捞住了即将脱手下坠的托盘和酒,下一瞬,他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拎着被他打晕的侍应生,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时光好像倒流了。
换上一身侍应生服饰,端着托盘重新走出卫生间的纪明鹤忽然愣了一下。
他忽然有点惶恐。
是时光倒流了,还是说……之前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没有司岑,他其实还在曾经的那个地方。
那天他其实是要甩掉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顺势躲进这家会所的。
身后的尾巴是谁的人,他也不在乎。
反正他总是会受到各种的跟踪,尾随,有时候还有悄无声息的暗杀。
可能是纪云帆的人,可能是别的私生子女派的人,也可能是陈局那边为了保护他同时也是想监控着他(毕竟他心理状态比较不稳定,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危险分子)的人,也有可能是他抓过的那些罪犯中要报复他的人……
都无所谓。
他甩开就好了。
那天他情绪很躁动,因为和对方的人缠斗了一会,把人弄出了血,他受到一点刺激。
但他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并且还顺手拖走了一个会所的服务生,巧妙脱身了。
只是不巧,一出去就遇到新来的经理认错人,把他带到了那间包房。
其实他也依旧能脱身的。
但在即将离开时,他听到了司岑的声音。
是上一次他在外面忽然发病时意外听到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会让他平静下来。
就那么一闪神,他改变了主意,踏进了包房……
是幻觉吗?
那现在出去,会有一个经理过来,把他拖到房间外吗?
纪明鹤忽然很害怕这件事情不再发生。
他不知道他现在脸色有多惨白,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一种即将失控的,摇摇欲坠的疯狂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去送酒?”
对于纪明鹤来说宛如天籁之音,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经理工服的陌生男人站在前面皱着眉看着他。
“快点!你是新来的吗?怎么回事,入职上岗前没有培训过吗?你这样的怎么会被叫上来服务的?你的小组长是谁……”
纪明鹤听不进去他的絮絮叨叨,只沉沉看了他一眼。
经理骤然闭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一下子被压制住了,竟然不敢开口说话。
“我这就去。”
他听到那侍应生沙哑的声音,呆呆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又看着他在包房门口似乎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决绝的姿态推开了门。
决绝什么啊?我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经理莫名其妙。
而推开门一脚踏入,宛如即将踏入地狱的纪明鹤,看清眼前的场景,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