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张楚，而随着张楚的离去，尽管朱雀大街两岸仍旧是人山人海，可不知为什么，气氛却好似一下子落寞了下来。
王铁牛没走。
他先是看了眼怀里的账本，心里便是有数了，笑呵呵的走到秦怀道，尉迟宝林他们前面，恭敬道：“秦三爷，尉迟四爷，你看这·······”
秦怀道和尉迟宝林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也知道，大哥走的如此洒脱，其实也是有一份无奈在里面。
将军归朝，不管是陛下，还是衮衮诸公，都没有人想看到士兵忠诚于将军，而不是忠诚于陛下和朝廷。
而对于这些士兵奖赏，笼络的权利，说实话，也只有当今陛下，也只能有当今陛下来实施。
就算大哥和陛下关系不错，和不少公卿也关系莫逆，但，这并不是大哥能在朱雀大街上对北山府兵们说些掏心窝子话的理由。
当甲胄一卸，大哥最好的选择便是和这些北山府兵，离的越远越好。
这不仅是大哥自己对自己的保护，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北山府兵的保护。
想明白这个关节，秦怀道随意的挥了挥手：“去去去，去问后面的人去。”
“不要忘了，把我的那一份，送到府上去就是了。”
尉迟宝林边说也是边骂骂咧咧的把身上甲胄卸了下来：“反正谁该多少钱，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看不懂再来询我们，现在，我可也没有时间在这破事上耽搁时间。”
说着，秦怀道和尉迟宝林舒服的活动了下筋骨。
王铁牛忙是连连点头，然后便朝北山府兵大喊道：“各位壮士，白纸黑字，咱也没啥好说的，这些都是诸位壮士用命拼出来的，就算是朝廷也拿不走，所以，咱讲究的就是一个公事公办。”
“想领钱的，跟我走。”
王铁牛连连挥手，这话他吼了好几遍，足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才朝着大慈恩寺的方向走去了。
顿时，诸多府兵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咽了口唾沫，也知道，是暂时散开的时候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大家还会在北山相聚。
但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拿着属于自己的钱财，回家去，然后在北山盖一个好房子，搬过去！
“秦将军，尉迟将军，薛将军，温将军·······就此别过，咱们下次再见。”
“这么急的就要分别了吗？还没和将军喝酒呐。”
“闭嘴吧你，陛下赏赐的酒都喝了，还有啥不满足的？不看将军家都给将军设灵堂啦？也该让将军和家人团圆团圆了。”
“哈哈哈········不知道，我家中父老，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也不知阿耶阿母如何，走走走，快去领了钱，就都回家去。”
“这话没错，酒，什么时候都能喝！反正还活着！现在回家报个平安，才是最当紧的。”
“哎·······可是，可是我还真有些不敢回家，俺们县，三千人，现在就俺们七个了。”
“总比全都死干净了要好，回去，回去告诉他们还活着的家人，朝廷不会忘记他们，将军也没有忘记他们。”
“是啊，现在能撑着我回去的力气，就是回去报个信了，然后再把他们埋葬的地方位置，告诉他们，总得让他们的家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埋在什么地方吧，这辈子去不去的，总得有个念想。”
“走吧，走吧········”
“········”
原本还能算的上浩浩荡荡的北山府兵，一下子朱雀大街上就看不见几个了。
秦怀道扭头看了眼还没走的赵集王韧五位校尉：“出征大半年，你们家中定也是想念无比，都先回吧，有空喝酒。”
不过赵集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指了指前面：“秦将军，老赵我可是有婆娘的。”
秦怀道朝他的手指方向看去。
就看见五个妇人，泣不成声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秦怀道一拍脑袋，倒是忘了这一茬。
这五位仁勇校尉，原本就是在十六卫中任职，自也都是在长安安家了。
他们不像是那些北山府兵，大部分人是北山县人士，小部分则是高陵新丰等其余五县，几乎就没有家眷在长安，所以，走的倒是干脆。
“当贺，当贺。”秦怀道连连道。
赵集的婆娘一看就是一位极好生养的女子，那大腿恨不得都能把石头给夹断一样，怕是也只有赵集这样的军中汉子能降服。
其余四位妇人，虽丰腴程度比不上赵集婆娘，但，毫无疑问，一个个也都是女中豪杰。
不知道是不是军中汉子都好这一口，似乎他们家中女眷就没有不是丰腴肥美的。
赵集王韧他们瞧着自己的婆娘，嘴叉子都要咧开了，狠狠的抱了下，然后在自己婆娘的照顾下，卸甲。
显然，这五个婆娘成为了两侧无数百姓羡慕的对象。
她们也都是抱着甲胄，搂着自己的汉子，笑的眼珠子都要成一条线了。
其实，这样的机会对她们而言，也是非常难得的。
毕竟，若是跟着大军班师回朝，她们定是没有如此宽敞的舞台。
今日，她们也算是好好的过了一把瘾。
其实，这也是班师回朝的惯例了，等到大军真的回归的那一日，长孙皇后也会出面，还会带着李靖，侯君集，段志玄，樊兴等等这些主力干将的家眷，为他们，在万众瞩目下，卸甲。
而显然，这样的荣耀绝对不会因为你长得不好看，不美丽而剥夺。
真说起来，就算是大军回朝，能为诸将军卸甲的家眷，还真的都好看不了哪去。
无他，所来之人，若不是正室夫人，那么几乎就是自己的母亲，亦或者祖母来代替。
而这些将军的正室夫人几乎年纪都大了，自然色衰，如此更何况那些母亲，祖母呐？
至于家中那些漂亮的小妾，嘿，在今天，别要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就算是在家里，也没有离开自己房间的权力。
甚至于，正室夫人，母亲，祖母都不在，就算是让长女来代替，也绝对没有派小妾来这里丢人的。
瞧着赵集王韧他们搂着自己的婆娘回家了。
大街上，只剩下了他们五个。
“你们去哪里？要不，都先跟着裴小郎君回大哥家？”
“等我先回家一趟，我和宝林就去找你们。”
秦怀道望着薛仁贵和温破贼，说道。
薛仁贵抱着钢枪，沉声道：“将军已经给我说了，让我暂时住到他那里去。”
“温兄，你······”秦怀道看向了温破贼。
温破贼用手挠了挠头，望着一个方向，苦涩道：“不用了。”
“我四爷爷来了。”
四人循着温破贼的目光望去，就看见一身紫袍的温柬正死死盯着他。
秦怀道拍了拍温破贼的肩膀，便没再说什么，就此和尉迟宝林，裴行俭和薛仁贵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