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她至深,”倾沐低垂着头,声音中满是难以言喻的落寞与苦涩,心中仿佛被醋海淹没,五味杂陈。
“爱?何尝不爱?爱到舍弃生死,若能再见那女子一面,便是即刻赴死他也甘愿!”
“倾沐,罢了,笙禾心中此生难容你半分,”路擎明拍了肩,感叹道:“归去吧,沐浴更衣,安寝一宿。”
倾沐未语,仅将丝帕递还,起身欲行。
“李家之事,勿需挂怀,我自会料理,即便我不插手,笙禾亦不会坐视不理。李宏声对禾宝所行不义,李家必以十倍代价偿还。”
倾沐轻应,踏阶而去。
路擎明望着她落寞的背影,唯有无奈一叹。
禾宝幸免于难,唯受惊吓,需抚慰,指骨之伤则需时日调养。
倾沐从马洋处得知禾宝安好,心稍宽。
至于李宏声,倾沐令其重伤,然两日已过,无人寻仇,应是路擎明出手干预。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薛经理怒气冲冲步入,倾沐搁下茶盏,为其斟上,问:“薛姐何故动怒?”
薛经理接过茶,一饮而尽方舒坦,道:“休提,晦气!”
谭艳艳等人亦入,面色同样不佳。
倾沐拉住谭艳艳,询:“何事发生?”
谭艳艳叹气道:“对面店铺易主,即将开张。”
倾沐疑惑:“与我们相干?莫非同道中人?”
“若为同行便好了,”薛经理又倒一杯茶,一饮而尽,“竟是开棺材铺!”
“棺材铺!”倾沐惊讶,“酒肆对面开棺材铺!”
“正是,”薛经理面色阴沉,“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添晦气吗?我欲寻其掌柜理论,哪知他们傲慢无礼,我疑是有人故意使绊,如今火化盛行,谁还需棺木?气煞我也!”
倾沐与众人心照不宣,位卑言轻,唯有劝薛经理息怒。
无论酒肆众人如何交涉,对面棺材铺依然开张,首日场面宏大,花篮满街,店内优惠,买一赠二,童叟无欺,更有镇店之宝——水晶棺,据称由F国天然矿脉采得纯天然巨石雕琢,可保遗体百年不腐。
然谁人无故家中置棺?故围观者众,买家稀。
“倾沐!”
倾沐自市集购物归来,闻声回首,见路边停一车,路擎明立于侧。
“路公子,好巧,”倾沐小跑上前,笑问。
路擎明亦笑答:“携禾宝复诊归来,途中见你独行,故唤你。”
“禾宝如何?”倾沐急问,目光投向车内。
路擎明知其心忧禾宝,将禾宝抱出,倾沐接之,见其手裹石膏,心疼不已。
“禾宝,还疼吗?”倾沐轻吻禾宝。
“吱吱,”禾宝亲昵蹭着倾沐,眼中满是对她的思念。
路擎明道:“半月后即可拆石膏,其余无碍。”
“如此甚好,”倾沐心安。
“倾沐,可有空闲?”路擎明问。
倾沐一愣,“是否需要相助?”
路擎明颔首:“能否代我送禾宝回家,我有要事处理。”
倾沐抱紧禾宝,面露难色:“非我不愿,只是……”
“怕见笙禾?”路擎明洞察其心,苦笑:“放心,他见不到你,那家伙病重不起,此时或仍在梦乡。”
“路总怎会如此?”倾沐猛然抬头,不自觉流露出焦急与担忧。
路擎明见其忧虑,心中暗骂孽缘,道:“他既要忙于商事,又要照料禾宝,未曾好好休息进食,铁人也难承此重,昨日高烧,今晨我强令他在家休养,我带禾宝复诊,并处理项目事宜,带禾宝不便,你能否送他回家?”
“他服药了吗?”倾沐追问。
“若肯服药,今日怎会卧床不起,”路擎明愁眉不展,见倾沐犹豫,“放心,我已为他敷冷巾退热,恶人自有天收,他不会轻易西去。若真不愿,便将禾宝带回你处,待我事毕,再去接他。”
倾沐抿唇,未点头亦未摇头,只道:“你先去吧。”
路擎明看时辰紧迫,未再多言,驾车离去。
目送路擎明远去,倾沐抱紧禾宝,纠结问道:“想随我回家吗?”
“吱吱!”想!
“不想啊,那我送你回路笙禾府上,是你自愿,与我无关,”倾沐如释重负,招手唤车,报出路府地址。
至路府,倾沐遇难题,上次离府,钥匙未留,现无法入门。
立于门前,倾沐略显烦躁,“如何是好?”
她瞥见开启的窗,眸光一闪,又问禾宝:“想进去吗?”
“吱吱!”不想!真不想!
“想啊,好,我翻窗而入,是你想回家,与我无干!”
禾宝:……
凡尘琐事,你概不沾手!
倾沐自窗而入,安置好禾宝,大功告成。
出禾宝房,她不自觉驻足于路笙禾门前,掌中握着路上购得的药。
“他既不喜你,又对你严厉,你何必管他死活!”倾沐自语,欲走又止。
“毕竟是我上司,也是禾宝之父,他若去了,谁付我薪酬,谁照顾禾宝?为薪酬与禾宝,不可让他有失,反正非心疼他,我心无愧!”
倾沐深吸一口气,轻启门扉。
室内宽敞,布置简约,符合路笙禾性情,唯素净之床上堆满绒毛玩偶,显得格格不入,颇为奇异。
未料路笙禾竟有如此童心未泯的一面。
倾沐轻手轻脚步入,望向榻上之人,他戴着眼罩,似在沉睡,但苍白面容与干裂嘴唇透露其状况不佳。
将药置于床头,倾沐欲离,手腕却被猛然扯住。
低头视之,乃路笙禾,然他仍戴着眼罩,未知是否清醒?
倾沐挣扎,不敢用力,未能脱身。
“路笙禾?”倾沐唤之,未得回应。
“娘子。”
倾沐正欲抽手,闻其突唤,惊得几乎失足,她甩手,终得解脱,却也将他惊醒。
路笙禾摘下眼罩,一双俊目凝视她,虽病重,眼神依旧锐利,语带寒意:“谁准你进来的!”
倾沐心一颤,嗫嚅道:“我,我送,路公子让我送禾宝回家,说你发烧,我顺道买了药,见你睡着,便未唤醒,放好药就想走,然后……”
“滚!”路笙禾不耐打断倾沐语无伦次的解释,坐起,眉宇间尽是烦躁。
倾沐委屈,嘟囔:“走便走,凶什么凶!”
她行几步,又回头,怒视路笙禾:“药在桌上,快吃,别烧傻了,没人管你!”
“你向来如此恬不知耻?”路笙禾非但不领情,反讽笑道。
倾沐面色一沉,“我何曾恬不知耻?”
路笙禾语含讥讽:“无缘无故闯入有妇之夫的房间,不是恬不知耻是什么?你父母未曾教你礼义廉耻吗?”
倾沐被他盯视,呼吸似被扼住,鼻尖酸楚,怒火中烧:“对,我就是恬不知耻!我父母早逝,我是师父抚养成人,他粗枝大叶,未教我女子应守本分,满意了吗?你爱要不要,病死拉倒!”
她转身欲去,未见路笙禾眉头紧锁,盯着她的背影,喝道:“站住!”
倾沐欲径直离去,却终究停步,回头瞪视路笙禾:“还想骂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