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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颂安再次问道:“陆轻山,你不在意吗?”

陆轻山不解,蹙眉问道:“我为何要在意?”

程颂安哑口无言,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前世她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曾听闻他上门求娶程挽心的事,怎么现在一点苗头也没有呢?

她只好道:“我以为你会喜欢我二妹妹那样的女子。”

陆轻山双手抱在胸前,像是被逗笑了:“你为何三番两次撮合我跟你二妹?又为何会觉得我喜欢她那样的?”

程颂安问道:“我二妹容颜秀丽,伶俐可爱……”

陆轻山打断她:“天底下漂亮、伶俐的女子何其多,我难道个个都要喜欢?”

程颂安住了嘴,不服气地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她要定亲了,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争不争取在你。”

陆轻山等她说完,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程颂安再幼时跟他相熟,如今也大了,难免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

陆轻山转了目光,漫不经心道:“没什么,觉得你好像忘了许多事。”

程颂安:“忘了什么?”

陆轻山道:“忘了我喜欢什么。”

程颂安恍然大悟,了然一笑:“啊,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我可没忘。”

陆轻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没忘?”

程颂安挑眉道:“当然,你喜欢薛家五小姐,只是,我后来听闻她家抄了家,五小姐最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

陆轻山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下来,淡淡道:“薛成栋犯得是大罪,被斩了首,薛家年满十五的男丁流放,女眷全部变卖为奴。”

程颂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薛家五小姐,前世也许是觉得程挽心跟薛五小姐相像,才不惜得罪崔元卿,也要抢的吧。

今生或许是相处时间太短,没有意识到她们两个之间的相像之处,因此才没那么上心。

程颂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道:“你若有她的消息,必要救她于水火,偷偷将她安顿好,如果需要我帮忙,便让人捎个口信儿给我,我祝你得偿所愿。”

陆轻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避过了她的目光,最后轻笑了一下。

他纵身上了马,将过道给她让开,在她将走之时,忽又对她道:“你纵是嫁了人,也别那么做作,仍像这般便好。你与崔元卿,是郎才女貌,我也祝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程颂安忍不住低声喃喃说了两遍,她所愿的是什么呢,跟崔元卿和离吗?可真的和离之后呢,她会觉得得偿所愿吗?

应该不会,若真是为了和离,那她千方百计把程挽心嫁出去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真的只是为了母亲吗?说白了,还是为了要断了崔元卿的心思。

她跟着来程府,就表明了她还是在乎崔元卿的。

程颂安恨自己的软弱,她掀开轿帘,蓦地生出一股勇气来,问道:“陆轻山,那个人他,他好吗?可曾娶了中意的人?”

陆轻山一顿,勒紧了手里的缰绳,马儿原地转了两圈,他才回道:“他很好,娶了名门闺秀。”

程颂安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秘密,其实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他崔元卿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忧心她的庶妹,她怎么就不能在心里默默关心另一个人?

她莞尔一笑,朝陆轻山道:“陆小九,多谢你。”

陆轻山只觉得她从心底透出来的笑意分外刺眼,夹紧了马腹,绝尘而去。

程颂安回到程府,晚饭也没吃,只吃了药,倒头就睡下了,虽没有发烧,却也浑浑噩噩睡了一夜。

半梦半醒间,感觉崔元卿夤夜回来,似乎是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才躺下来。

程颂安困得厉害,也没在意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感觉是窝在崔元卿的怀里睡了一夜。

次日一早,床上并没有崔元卿睡过的痕迹,招来海棠问了下,才知他快天亮时回来了一次,只是没睡一个时辰,便又匆匆起床上衙去了。

程颂安才知道他的休沐结束,又去了翰林院。

海棠问道:“姑娘今日去赐贤堂和春晖园请安吗?”

程颂安懒懒靠在床上:“不去,就说我还咳着,怕过了病气给婆母和祖母,过两日再去。”

前世自己刚病下,张氏就担心她过了病气给儿子,逼着崔元卿搬离了筠香馆,这一世也随她心意,病了就好好休养,不去给她过病气。

海棠答应一声,吩咐玉兰去那边告假。

余老太太听了,满是心疼,嘱咐着这一段时间都不必上来,只安心养病。

到了张氏那里,她便没余老太太那样的好性儿了,听了玉兰的告假,阴阳怪气对身边的侍女秀禾道:“满京城打听打听,哪家婆母做成我这般?成婚不到十日,统共请了三次安,别说让她侍候了,连吃饭也没来陪过一次。从前总听说,程家大小姐,一心修德,人品贵重,是闺中女儿的典范,哼!我却半点没看出来。”

秀禾只得勉强附和着。

过了五天,程颂安终于病愈,便捡了个晴好的天儿,来到赐贤堂。

张氏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媳妇儿可好了?若是还有什么不适,不妨再回去歇歇。”

程颂安只当她是真心般笑道:“多谢母亲关怀,本就不是什么大病,现下都大好了。”

张氏不经意地撇了撇嘴:“也是,听闻前几日还去了鸿宴楼喝茶,想来也没什么要紧。”

张氏这个性子,便是有一百个心眼子,九十九个都写在脸上,这会儿的话里有话,太浅显,比自家的沈姨娘差远了。

程颂安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海棠。

海棠会意,立刻从身后的小丫头手里接过了一个首饰盒子,打开来奉到张氏面前,笑着道:“太太看看这只点翠簪子怎么样?”

张氏的眼中立刻露出艳羡之色,她对首饰并不贪恋,唯独爱点翠工艺的饰品,海棠手上的这只银镀细甸尾,工艺犹绝,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程颂安将这只甸尾在张氏头上比了一下,赞道:“也只有母亲配得上。”

张氏有些意外:“怎么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

海棠道:“前几日,姑娘受着风寒出去,原不是为了玩,不过是听说万宝阁上了几件点翠首饰,想着太太喜欢,怕去得晚被别人抢先定下了。”

张氏是个没心机的,生气是真生气,感动亦是真心,她歉疚地道:“你这孩子,下次万不可拿身子开玩笑,一件首饰,这次没了,下次再买就是。”

程颂安笑道:“原也没什么大病,万宝阁的首饰向来有定数,错过这个,再没一样的。媳妇想,圣人眼看就要让相公入六部为官,少不得要入宫谢恩,这件甸尾最合适不过。”

张氏一听,顿觉有理,这几日那点嫌隙立刻全消了,拉着程颂安,屏退左右,低声道:“我听说元儿这几日都是深夜才回,天不亮即走,他若是折腾你,你担待些,早上不必过来。”

程颂安脸上一红,张氏以为崔元卿大半夜回来是为了那点事儿,实际上,她根本就没见过崔元卿,他便是回来,两个人也是各睡各的。

她勉强笑了下,很是尴尬。

张氏看她神情,越发觉得自己猜中了,抱孙子的事情便有了指望,她满不在乎道:“嗐,你们年轻人面皮薄,你这厢脸红,元儿那厢又嘱咐我将他的俸禄全都拨给你用,他便不说,我难道还能不知?”

程颂安彻底有些懵,崔元卿要将俸禄都给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