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糜芳、士仁两个人都被关羽狠狠地打了五十军棍。
糜芳还好,家就在江陵,挨完打便直接回家了。
士仁家却住在长江对岸的公安,便只好来到糜芳家中养伤。
两个难兄难弟趴在榻上,龇牙咧嘴、叫苦连天,样子也是十分狼狈。
“我说,这个关羽简直是疯了,貂蝉找不着了,他就拿咱们撒气,真是岂有此理?”士仁抱怨道。
糜芳冷笑道:“那人根本就不是貂蝉!”
士仁有些莫名其妙地道:“老糜,你胡说什么呢?那日咱们去关羽府上,不是亲眼见到了嘛,那女人的确长得婀娜多姿、妩媚动人啊!我活了这么多年,都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啊!”
糜芳摇摇头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士仁听得半信半疑,又问道:“那女人不是貂蝉,又是何人啊?”
糜芳沉吟了一下,说道:“实话跟你说了,你可不许告诉任何人。”
士仁心下十分好奇,连忙答应道:“放心,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我绝对会守口如瓶、只字不提的!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再弄不明白怎么回事,这关羽没准儿哪天都得把咱俩给杀了!”
“那人是吴氏。”糜芳沉声说道。
士仁眉头一皱,喃喃地道:“吴氏?什么吴氏?哪个吴氏?没听过啊!”
“就是刘备的老婆、汉中王后吴氏!”糜芳又进一步说道。
糜氏家族世代经商,是徐州当地有名的世族大户。
当年糜竺、糜芳兄弟俩投奔刘备,也对刘备资助过不少。
后来刘备为了报答糜氏家族,又把糜夫人娶了过来。
陶谦死后,便把徐州交给了刘备,刘备任领了徐州牧。
再后来吕布在兖州兵败,又带着残兵败将来到了徐州。
在那些年当中,吕布和刘备没少打交道。
糜芳是刘备的手下,也是刘备的二舅子,貂蝉是吕布的老婆,所以糜芳曾经亲眼见到过貂蝉。
刘备拿下益州之后,又娶了吴氏。
糜芳作为刘备的二舅子,自然是要去参加刘备的婚礼。
但当时荆州风声鹤唳,关羽并不同意任何人离开。
糜芳不敢违拗关羽的意思,但又不好对刘备失礼,便偷偷地前往益州参加了刘备的婚礼。
在婚礼现场,糜芳也亲眼见到过吴氏。
貂蝉和吴氏,糜芳都亲眼见过,自然认得出两个人谁是谁。
在关羽府上出现的那个女人,虽然关羽说她是貂蝉,但糜芳却可以完全确定,那人正是吴氏。
糜芳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也不敢一语道破。
如果是关羽故意指鹿为马,说吴氏是貂蝉,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给刘备戴绿帽子。
如果关羽误把吴氏当成了貂蝉,但吴氏自己心里肯定清楚。
她自己也默认,就说明还是有什么目的。
糜芳也不敢得罪吴氏,所以只能装聋作哑、装疯卖傻。
再加上糜芳之前偷偷去成都参加刘备的婚礼,这件事关羽并不知道。
如果糜芳说那女子是吴氏,便会让关羽察觉到他当年是擅离职守。
糜芳本来不想把吴氏的身份透露给任何人,却没想到吴氏突然失踪了,关羽也变得丧心病狂、诬良为盗。
士仁又说关羽照这么下去,没准儿哪天就得杀人。
糜芳一看也没必要再隐瞒了,便对士仁吐露了实情。
士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我说老糜啊,这种事可不能胡说啊!你就是再恨关羽,也不能拿主公的老婆开玩笑啊!这要是传到主公的耳朵里,还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儿嘛?就是让关羽听见了,也绝对不能轻饶你啊!”
糜芳却十分笃定地道:“我根本没信口开河,说的都是实话!我在徐州呆了那么多年,自然是见过貂蝉的。主公娶吴氏的时候,我也亲自去了益州,亲眼见过吴氏!你之前既没见过貂蝉,也没见过吴氏,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虽然憎恨关羽滥用私刑,但刘备却是我的妹夫。我就是心里再有怨怼,也不可能拿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开玩笑啊!”
士仁听完了糜芳的话,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叫什么事啊?
吴氏是刘备的老婆,又被刘备封为了王后,她不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在益州待着,竟然千里迢迢地跑到南郡来给刘备戴绿帽子。
而且戴绿帽子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刘备的生死弟兄关羽。
更加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关羽竟然一口咬定吴氏就是貂蝉,而吴氏自己也并不否认。
“这件事你知道就得了,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吴氏愿意跟关羽偷情,咱们也没必要干涉。”糜芳又劝道。
士仁点了点头,又道:“老糜,我是不想管他们的破事,但关键问题是,现在涉及到咱们的安危了。关羽如果一直找不到貂蝉,不对不对,他如果一直找不到吴氏的话,以后还得再打我们的!”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啊?”糜芳愁眉苦脸地问道。
士仁沉声道:“有道是: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关羽既然如此是非不分、忠奸不辨,不如我们弃暗投明吧!”
糜芳不置可否,二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沉吟起来。
糜芳虽然跟刘备有姻亲关系,但刘备这么多年来却一直都不待见这个小舅子。
当年的八月十五,刘备和糜夫人去糜芳家探望,刘备曾无意间听到过糜芳和糜夫人的一番对话。
糜芳扯虎皮做大旗、挂羊头卖头肉,以赡养老人为名义,想让糜夫人去他家里当佣人,帮他照顾孩子。
从那之后,刘备便再也不待见糜芳了。
但糜芳并不清楚各种原因,只以为是刘备对他不公。
士仁心中则是另一种想法。
他对刘备倒没什么意见,但对关羽的意见却很大。
关羽一向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经常在士仁面前叫“士仁?”
其实本来关羽应该说“士仁何在?”,但他却总是不把话说全。
平时根本没人对士仁直呼大名,他也很讨厌别人直接叫他的名字。
关羽一在士仁面前说“士仁?”,士仁就感觉关羽对他是不是人这件事有所怀疑。
但关羽又是他的顶头上司,士仁也只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过了一会儿,糜芳、士仁四目相对、心有灵犀,异口同声地道:“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