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临安侯府便有刺客潜入,幸好护卫们及时发现,才没有人因此伤亡。
临安侯府遇刺,霍无忧在狱中被人投毒,这两件事还是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事发之后,太后固然为皇帝的病情心急,但也不许在案子查明之前,就有人对临安侯府动手。
于是她力排众议,将薛执宜和霍无悔接入建章宫庇护。
接下来几日,皇帝病情丝毫没有好转,除了偶尔清醒一两个时辰,大部分时候都是沉睡着的。
罢朝数日,皇帝的病情算是瞒不住了,病因便也在朝中传出些许风声,说是临安侯自从救驾被提拔之后,便想要再立功劳,药方尚无十足把握,便贸然进献,而致陛下病情加重。
于是乎,不少大臣纷纷上奏,要求严惩临安侯。
皇帝醒来后,动了大怒,还将放霍无忧进宫的皇后禁足在凤仪宫中。
沈清葳和姜绪上奏求情,也被斥骂了一通,沈清葳更被皇帝惩戒,要他这几日都罢职在府中思过。
面对这般情形,顾世崇本想趁机落井下石,但心中的不安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向皇帝请求,先查清事情缘由,再惩治临安侯,以免错漏了其他居心叵测之人。
……
是日夜深。
自从皇后被禁足,宫中一应事务都落到了安昭仪头上,几位皇子和嫔妃侍疾的时间,便得以由她安排。
今夜原本和她一起侍疾的人是贤妃,但五皇子许是感了风寒,忽发高热,她便让贤妃先行离开了。
正值护卫换班的时间,安昭仪知晓,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了。
珹王差遣她办的事,原本是不会这般顺利的,没想到临安侯一剂药,竟差点送走了皇帝,连带着皇后被禁了足,沈清葳也不在宫中。
虽然这一切凑巧得让她生疑,但她必须赌一把。
将珹王押回华京的圣旨已经发出去了,她耽误不起,殿下也耽误不起,她必须马上下手,殿下方有一线生机。
深夜的长生殿,光线昏暗,静谧无声,安昭仪替皇帝掖了掖被角,确保皇帝已然入睡后,才蹑手蹑脚在殿中翻找起来。
遍寻无果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龙榻之上。
再一次确保皇帝是昏睡着的,她便小心翼翼爬上龙床,仔细摸索着床褥,终于指尖在皇帝的枕下摸到一硬物。
安昭仪呼吸一滞,当即就要将东西取出,又生怕惊醒了皇帝,只能一寸寸挪动自己的手。
她身子发冷,额上却已出了一层细汗。
终于,当那块铜疙瘩被取出时,上头已经浸满了她的冷汗。
微弱烛光下,那东西泛着寒光。
安昭仪飞快将东西藏进袖中,心跳声如擂鼓。
她拿到虎符了……只要将虎符送到殿下手里,他就能号令三军,便有了绝地反击的资本!
此刻也到了其他嫔妃侍疾的时辰了,安昭仪好整以暇,离开了长生殿。
回宫的途中,她的手止不住发颤。
冬日的夜里,月色清冷如霜,安昭仪的口中缓缓升起一道白烟。
治罪珹王殿下的圣旨,已被八百里加急发了出去,可途中遇雪灾,圣旨已经被拖延在了半途,只要她能遣人绕开雪灾区域,便能提前将虎符送到殿下手里。
即便是殿下因此担上谋反之名,也好过束手就擒等死!
骤然,安昭仪停住了脚步,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也跟着乱了方寸。
只见宫道的拐角,忽然伸出一柄锋刃,反射着冷飒的月光,猝不及防横在她眼前。
安昭仪下意识退了几步,将手中的虎符握得更紧了。
宫女太监们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她团团护住。
宫道拐角,只见一男子手执长剑缓缓踱步而出,少年尚有几分稚气的脸上带着冬日一般的寒气。
安昭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沈清葳……你胆敢违抗圣命,擅自进宫,对嫔妃以兵刃相挟!”
他怎么会在这里?!按理说,这时候沈清葳该在家中思过才是,若进宫怎会无人来报?
“难不成,昭仪娘娘偷盗兵符,便是陛下的意思吗?”
冷不防响起的声音,让安昭仪身形一颤,猝然回头。
只见一男子将一把匕首在手中漫不经心转了转,虽难得地穿了身黑色,眉目却并不因此比着红衣时暗淡分毫。
“临安侯!你……”
霍无忧只抱着臂,面带微笑,闲庭信步一般靠近,但却让安昭仪几乎吓得瘫坐在地。
“臣本该身在囹圄之中,但可惜,臣奉旨越狱了。”
他在狱中收到消息,得知安昭仪今晚将自己的侍疾时间安排在侍卫换班时,大约就猜到了她打算今晚行动,又知晓她支走了贤妃,便更加笃定了。
狱卒并不是他的对手,加之有雁归里应外合,他逃出天牢并没花太多时间。
越狱后,他与沈清葳一起藏于马车之中,从皇宫的角门入宫。
今日之事是为了钓出珹王的人,并未走漏风声,因此还遭到了侍卫阻拦。
还是薛执宜手持太后的凤印,才让那些侍卫生出几分犹豫。
未免贻误时机,就在这犹豫的空档,霍无忧出手将几人打晕了。
说话间,只见安昭仪那双一向绵柔的双眼,眼神骤然变了,变得如刀剑一般锋利。
她随手抓起一个宫女就往霍无忧身上丢,为免伤及无辜,霍无忧将匕首收在身后,又一把接住宫女,将人撇到一边。
一眨眼,安昭仪已趁机逃了,只是让人意料之外的是,安昭仪居然会武。
只见她脚步轻盈,三两步便飞身翻上宫墙。
沈清葳沉声:“快追!”
他带来的几个侍卫便连忙追去。
月光下,安昭仪的身法迅捷,想来是接受了不少训练才能有这般身手。
霍无忧眯了眯眼,盯紧了她动作的轨迹,只将自己手中的匕首飞掷出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安昭仪的腿中了匕首,整个人便失去平衡,从墙头滚了下来。
……
长生殿。
皇帝已经醒了,正靠在床榻上,身子仍是虚弱。
看着被五花大绑押在他面前的安昭仪,皇帝怒不可遏:“贱人!枉朕百般荣宠,你竟敢给朕下毒!说,是谁指使的你!”
说完,又一阵促咳起来。
而安昭仪面无表情,似乎并未被他的皇威恐吓分毫,甚至带着淡淡的鄙夷。
她冷声:“无人指使,从始至终,都是臣妾自己想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