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谁又能知晓呢?当李如梦不假思索地说出那番给李漼壮胆的话语后,她的内心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慌乱不堪。
因为她根本无从得知昨晚隆升究竟向自己的父皇进献了何种言辞,竟然能够令向来沉着冷静、处变不惊的李漼如此惶恐不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好有王宗时挺身而出。
只见他眼疾手快,迅速洞察到局势的微妙变化,当即对着满朝文武高声呼喊起来:“散朝啦!诸位大人请速速散去!大家先前往外廊按次序领取陛下与同昌殿下赐予的丰厚赏赐吧!”
殿下的大臣们听到这番喊话,一个个面面相觑,但见眼前情形不妙,他们哪里还敢在此地久留。
于是乎,众人纷纷低下头来,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小心翼翼地避开怀王和隆升那锐利如刀的目光,然后争先恐后地朝着殿外狂奔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群受惊的鸟兽四散逃窜开来。
然而,即便在这般匆忙逃离的时刻,仍有一些人忍不住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议论起方才朝堂之上所发生的种种怪异之事。
毕竟,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场景实在太过罕见,怎能不引起人们心底强烈的好奇与揣测呢?
“怀王带着他女婿来跟陛下再求娶安化公主怕是有伤风化吧!”
“怀王都不计较自己女儿在南诏的地位了?”
“谁能管的了这些天家贵胄的事情?”
“南诏王确实是有些胆大妄为了,娶了个公主不够还要娶一个。”
“嘿嘿,要是让你娶两个公主在家,你愿意啊?”
“我不去招惹她们便是,你想想,两个公主的嫁妆!想都不敢想啊!”
“哼,势利小人,眼里只有那铜臭的东西!”
......
此刻,殿外焦急等待着的那三个人,正竖着耳朵聆听从殿内走出的大臣们口中不时传出的话语。
每一句传到他们耳中的言词,都犹如重锤一般击打在心头,让他们气得简直要跳起来。
尤其是李侃,他本就是个性子急躁之人,哪里还忍耐得住这般煎熬。
只见他猛地转过身去,作势便要一头冲进殿内,却冷不防被恰好从殿里走出来的王宗时给紧紧地拉住了胳膊。
“郢王殿下,请您息怒啊!千万莫要冲动行事,此时进去只会徒增混乱罢了!”王宗时一边用力拽住李侃,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
然而,怒火攻心的李侃又如何听得进去这番劝告呢?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王宗时,怒吼道:“王宗时!你这个该死的狗奴才!难道你没听明白那些人如此议论究竟意味着什么吗?那个可恶的隆升竟然妄图爬到本王头上来拉屎!他肆意妄为、胡作非为,简直欺人太甚!”
面对李侃这突如其来且粗俗不堪的叫骂声,王宗时不禁大惊失色。
他万没料到平日里还算有些风度的郢王竟会在情急之下吐出如此粗鄙恶俗之语,一时之间,王宗时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各种复杂的表情在他面庞之上胡乱飞舞,完全失去了对自身情绪的掌控能力。
“郢王……您……您怎能这样讲话呀!”王宗时结结巴巴地回应着,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与此同时,一旁的李若弗同样也是心急如焚,但相较于李侃而言,她终究还是多了几分沉着与冷静。
只见她快步走到王宗时面前,满脸焦虑地追问道:“王内侍,这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方才听闻有人提及隆升要迎娶于我?这究竟是何意啊?”
王宗时眼见李若弗亦是如此急切,赶忙先挥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回答道:“公主切莫惊慌,其实这只是南诏王刚才同陛下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当不得真的!”
李侃怒不可遏地跳着脚,气急败坏地吼道:“开玩笑?他算哪根葱啊!竟敢跟我父皇开这种玩笑?简直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王宗时急忙伸手死死拉住情绪激动、一个劲儿想要往殿里猛冲的李侃,焦急地劝说道:“郢王殿下,请您稍安勿躁,且等一等!眼下陛下和同昌殿下都正在殿内呢,咱们就让他们先把事情讲个明白清楚就行啦。您这般贸然闯进去,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只会添乱呀!再者说了,陛下身旁可是有着精锐的千牛卫守护着呢,谁敢在这太岁头上动土,对陛下和同昌殿下动手啊?”
李若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很清楚王宗时之所以阻拦自己和李侃此刻进入宫殿,真正的缘由绝对不会像他嘴上所说的那般简单,但当下也不好直接戳穿,只得先尽力安抚住李侃,轻声细语地说道:“四哥哥,莫急莫急,刚才您不也亲耳听见了嘛,皇长姐毫不留情地下了隆升和怀王的面子,依我看呐,他们无非就是想趁着在父皇跟前,好好给皇长姐一个下马威,让她当众出丑罢了。可您想想,以皇长姐那刚烈倔强的性子,又怎会乖乖如了隆升的意呢?”
然而,李侃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眼看着进不去大殿,心中愈发焦躁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行,我实在放心不下!那隆升长得人高马大的,要是双方真的动起手来,万一皇长姐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这儿,李侃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瞄了一眼王宗时,迅速改口道:“哎呀不对,万一父皇因此遭遇什么意外闪失,那可如何是好哇!”
就在此时,一旁的吴清源表现得异常冷静,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李侃说道:“殿下显然已有防备,咱们切不可贸然闯入,以免不慎误伤了你。”
李侃听闻此言,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吴清源身上。
只见吴清源面容坚毅,眼神笃定地朝着李侃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得到吴清源肯定的答复后,李侃那颗原本悬起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但他的嘴巴却依旧不饶人,仍愤愤不平地继续咒骂着隆升,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满与愤怒都通过言语发泄出去一般。
而此时的殿内,气氛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方才那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态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怀王,只见他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站了出来,充当起了这场风波中的和事佬角色。
怀王先是看向一脸怒容的南诏王隆升,缓声说道:“南诏王啊,今日乃是我同昌国的大喜日子,确实不假。然而,您想要迎娶安化公主一事虽急切,但也不必如此性急嘛。关于此事,本王已经应允了!只不过呢,总不能让您和安化公主在同昌大婚的当日便即刻举行拜堂之礼吧?俗话说得好,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哟!”
说罢,怀王还轻轻地拍了拍隆升那因紧张而绷得僵直的肩膀,似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怀王早就注意到幕帘之后的千牛卫们已然将手紧紧地握在了腰间的横刀之上,那冰冷的刀柄仿佛随时都会被抽出。
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隆升的肩膀,同时用眼神向其示意。
隆升瞬间心领神会,赶忙调整自己的表情,硬生生地从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对着怀王点头哈腰道:“哎呀呀,老泰山所言极是啊,都是小婿思虑不周,还望老泰山莫要怪罪!”
紧接着,隆升迅速转过头去,面对着李漼时又是另一副模样。只见他满脸堆笑,语气谦卑地说道:“陛下啊,方才微臣所请求之事,还恳请陛下能够应允呐。待等同昌公主大婚之后,微臣定会再来与陛下仔细商讨其中的各项细节安排,请陛下放心!”
然而,面对隆升如此恳切的言辞,李漼却依然紧咬牙关,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甚至连正眼都未曾瞧过隆升一眼,只是冷冷地回应道:“隆升,休要得寸进尺、逼人太甚!”
此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如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原本就紧紧握着藏于袖中的短刀,此刻因为愤怒,手指关节都已微微泛白。
只见她猛地向前迈出一大步,径直来到李漼身前,瞪大双眼,怒目圆睁地直视着隆升,质问道:“隆升,你究竟跟我父皇讲了些什么?居然还妄想逼迫我父皇再将一个女儿许配于你?”
原本以为李如梦的质问会让隆升有所收敛,谁曾想,这反而令隆升像是抓到了把柄一般,再度嚣张地大笑起来。
他微微侧过头去,用眼角余光斜睨着李如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阳怪气笑声:“哈哈哈哈哈……再嫁一个?同昌公主怕是有所误会了吧。陛下何时曾将自己的爱女下嫁给当时的我这等卑微小世子了呢?”
话音未落,他竟然还故意挑衅般地冲着李如梦轻轻挑起了眉毛,那眼神仿佛在向她示威一般。
“哦?难不成同昌公主刚刚所说的是安阳吗?要知道,安阳公主可是出自怀王府,与陛下的亲生女儿相比,地位可是相差甚远呐!”
眼看着隆升对于李敏身份的认知已经开始变得混乱不清、胡搅蛮缠起来,李如梦不禁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呵呵,照这么看来,隆升啊,本宫倒是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这平日里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的性子,居然内心深处也知晓何为高低贵贱之分啊?本宫之前还一直误以为你根本就不懂得这些皇家的规矩礼数呢。”
听到李如梦这番话,隆升非但没有丝毫羞愧之意,反而仰头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哎呀呀,实在是情非得已啊,同昌公主既然瞧不上本王,不愿与本王共结连理,本王自然也不敢强求。不过嘛,好在那安化公主尚未婚配,本王又为何不能前去求娶呢?”
李如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目光如寒星般直直地盯着对方,缓缓说道:“哼,你又如何知晓她未曾定亲?难道仅凭你的臆测吗?”
李漼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愕之色,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呆立当场。而一旁的隆升和怀王李洽也是满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见怀王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如梦问道:“同昌啊,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安化何时有过婚约?本王对此可是一无所知啊!”
话毕,他还特意转过头去,面带疑惑地询问李漼道:“皇兄,关于安化的婚约之事,您是否有所耳闻呢?”
此时的李漼如梦初醒,赶忙摇头否认道:“朕确实不知此事。”
得到李漼的回答后,怀王心中更有底气了,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李如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与质疑。
而那隆升见怀王如此表态,顿时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他挺直了腰板,洋洋自得地对李如梦说道:“看来这所谓的安化有婚约一事,不过是同昌公主您信口胡诌罢了!莫非是为了阻止安化殿下下嫁于我,便凭空捏造一个婆家出来?嘿嘿,既然如此,您倒是快些说出究竟是哪户人家定下了安化?哪家能够拥有像本王府这般显赫的家世,可以悉心照料好安化呢?您快快说来,也好让本王彻底死了这条心呐!”
隆升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他断定这整件事情都是李如梦凭空捏造出来的。
想到此处,他不禁胆子更大了起来,决定要当面戳穿她的谎言。
只见他满脸得意之色,肆无忌惮地逼问道:“哼!就连陛下都不知晓的婚事,难道仅凭同昌公主您一句话就能作数吗?哈哈哈哈!别再妄图欺骗本王了!”
此时,一直站在李如梦身后的李漼显得有些惶恐不安,他轻轻扯了扯李如梦的衣袖,压低声音焦急地询问道:“同昌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是谁呀?”
然而,还未等李如梦来得及回答,一个低沉而威严的脚步声突然从幕帘之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威风凛凛的戎装,身姿挺拔如松。他静静地站在幕帘后面,虽然只能隐约看见其身影,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已扑面而来。
更令人瞩目的是,此人右手紧紧握着一把精美的横刀,刀柄处镶嵌着宝石,闪烁着耀眼光芒。
此刻,刀刃已有大半抽出鞘外,寒光凛冽,仿佛随时都会破空而出。
尽管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但举手投足间却又流露出一种超乎常人的沉着与稳重。
终于,他缓缓开口,冷冷地道出两个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