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仪仗由于有三个队伍,连接起来人头攒动见不到头尾。
阳光洒落在古老而庄重的长安城街道上。威山身骑一匹雄健的骏马,英姿飒爽地即将引领着同昌公主府的庞大队伍前行。
这支队伍整齐有序,旗帜飘扬,彰显出皇家的威严与气派。
在华丽的马车之中,李若弗紧紧挨着李如梦坐着。
李侃和吴清源分别骑着高头大马,一左一右如忠诚的卫士般守护在旁。
而微烟和微雨这两位伶俐的侍女,则亲自驾驭着马车,稳稳地坐在前方。
随着悠扬的晨钟声响起,整个队伍犹如被唤醒的巨龙,开始有节奏地移动起来。
他们沿着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一路向前,目标直指宏伟壮丽的大明宫。
一路上,凡是碰到进宫上朝的官员车轿,无一不是主动避让开来。
毕竟,众人皆知今日早朝之后,陛下早已精心安排好了丰厚的赏赐,而这场盛宴的缘由,正是因为当朝备受宠爱的皇长女——李如梦即将迎来她盛大的婚礼。
此时,端坐在马车中的李如梦,目光透过那轻轻摇曳、若隐若现翻飞的车帘,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思绪却早已飘远。
一旁的李若弗注意到李如梦那略显失神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之情。她轻声说道:“皇长姐,您看起来很疲惫呢,要不要先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等到了目的地,我会叫醒您的。”
然而,李如梦只是微微皱起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不必了,还是先去到大明宫拜见父亲以及诸位大臣们再说吧。”说罢,她依旧静静地望着窗外,似乎想要将这长安城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今日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以至于李如梦看上去有些精神萎靡不振。
然而,她那看似疲惫不堪的外表之下,脑海里却是如惊涛骇浪般翻腾着近期所发生的种种事件。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被忽略掉了一般。
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原来是李侃喊道:“皇长姐,刚刚已经过了朱雀门啦!”
听到这话,李如梦知道再过不久便要抵达承天门,届时就得下车步行前往宫殿了。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身旁的李若弗轻声说道:“待会我要独自上殿面圣,你就与侃儿一同前去寻找母妃吧。待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咱们再于大明宫中相见即可。”
李若弗闻言,脸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连忙开口道:“皇长姐,要不就让我和四哥哥陪着您一块儿去吧。倘若真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好歹也能相互有个照应啊。”
面对妹妹的关心,李如梦轻轻地摇了摇头,并安慰道:“朝堂之上,谁敢如此大胆地冲撞本宫呢?况且,我身边还有微烟、微雨这两位侍女相随。她们二人可比你和侃儿多修炼了十几年的功夫,定能护我周全的。”说罢,李如梦又拍了拍李若弗的手,示意她不必过于担心。
李若弗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李如梦,但无论她如何费尽唇舌,李如梦始终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李若弗只得退让一步,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四哥哥便在这殿外等候吧。反正皇长姐您此番进入宫殿,无非也就是接受诸位大臣的朝拜罢了,想来所需时间并不会太久。待皇长姐结束之后,咱们再一同前往大明宫。”
李侃见状,赶忙附和道:“是啊,皇长姐!安化所言极是,我与她就在这殿外守候着,待到时机合适,咱们一起先去拜见母妃,然后再一同护送皇长姐去往太庙祭拜。”
此时,李如梦已经缓缓地从马车上下来。而就连一向稳重的吴清源此刻竟也流露出一丝不愿离开的神情:“殿下,微臣愿跟随在郢王和安化殿下身旁,在此静静等待殿下您出来。”
众人心里都十分清楚,今日这大殿之上必然会出现怀王和隆升二人的身影,正因为如此,他们心中皆是充满了担忧,谁也不敢轻易放下心来。
就在李如梦正欲拾级而上前往宫殿之时,忽然间,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远方悠悠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怀王李洽迈着大步,满脸笑容地朝着这边走来。
只见李洽身着华服,步履轻快,远远地便高声喊道:“哟呵,这不是我那今日即将出阁的侄女嘛?同昌啊!真是巧得很呐,竟在此处与你相遇!哈哈哈哈哈……哎呀呀,恭喜恭喜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抱拳,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那副模样,活脱脱像是他自己要将女儿风风光光地嫁人一般。
而紧跟在李洽身后的隆升,则身穿着一袭鲜艳夺目的蟒袍,更显得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当他瞧见李如梦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拱手说道:“本王在此恭贺同昌公主新婚大喜啦!”
此时的隆升,全然没了先前在李如梦跟前那种战战兢兢、唯唯诺诺、作低伏小的姿态。
站在一旁的李侃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紧紧咬着牙关,压低嗓音恨恨地道:“哼!这年头可真是世风日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称王称霸了!”
言语之中,充满了对李洽和隆升的不屑与鄙夷。
李如梦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随后将目光投向李洽,娇声说道:“多谢皇叔啦。听闻怀王妃近些日子频繁前往青龙寺祈福,本宫起初还担忧是不是皇叔您龙体欠安,需要依靠菩萨和真人的庇佑才能安好呢。没曾想,今日一见,皇叔您这身子骨可是硬朗得很呐,全然不见昔日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了哟!”
听到这话,李洽不禁面露尴尬之色,他轻咳了两声,干笑道:“呵呵,你皇婶她呀,其实是替咱们李氏宗族前去青龙寺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侃忽地冷笑一声,插话道:“哦?怪不得呢!本王就奇怪怎地不见怀王妃来为本王的皇长姐添妆贺喜,原来竟是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去了啊!”
此言一出,怀王李洽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怒目瞪向李侃,厉声道:“侃儿,不得胡言乱语!什么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你皇婶不过是去为大家伙祈福罢了,正因如此,才无暇分身前往同昌那里。想必同昌应当能够体谅你皇婶的难处吧?”
李洽心里清楚得很,这些话语若是当真扣在了自家头上,往小处说是逢迎讨好,往大处讲,那可就是足以掉脑袋的谋逆之罪啊!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能任由李侃这般口无遮拦下去。
李如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说道:“无妨,什么添妆不添妆的,父皇为本宫精心准备的嫁妆,又岂是那区区一两件不入流的东西能够相提并论的?”
她的话语之中透着一股自信与骄傲,仿佛那些所谓的添妆之物在她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李洽听闻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之色,但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反驳李如梦。
李洽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地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隆升突然发出一阵笑声。
只见他摇着手中的折扇,慢悠悠地开口道:“怪不得呢,昨晚本王的王妃好心前去给同昌公主送上新婚贺礼,结果却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原来竟是因为所送之礼太过寒酸,根本无法入得了公主您的法眼啊!”
他的语气虽然看似轻松调侃,但其中隐含的讽刺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李侃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他猛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隆升,大声呵斥道:“隆升!你莫要太过分了!你可别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你以为你当上这南诏王便有多么了不起吗?竟然敢在此处肆意张狂,耍弄你那所谓的南诏王威风!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亲自向我皇长姐问罪不成?告诉你,你这个降国之王,就连个藩王都算不上,在我们面前,你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
隆升面带不屑地斜睨着李侃,目光缓慢而又悠然,仿佛时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接着,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哼!本王原本还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此处聒噪不休,没想到竟然是你这只喜欢躲藏在他人背后、依仗他人威风的郢王啊!今日一见,当真是‘荣幸之至’呐!听闻昨夜因本王之故,竟耽搁了你向陛下告状一事。啧啧啧……都这般年纪了,居然还做出如同孩童般跑到自己父亲面前哭诉告状之举,难道就不怕惹人耻笑吗?”
话毕,他更是毫不掩饰地用充满讥讽与挑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李侃。
李侃被这番话语气得火冒三丈,心中的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
他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颤抖不已。
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涌上心头,令他恨不得立刻飞身跃出,狠狠地将隆升暴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就在他刚要付诸行动之际,一旁的吴清源眼疾手快,猛地伸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郢王殿下切莫冲动啊!您仔细想想,他们二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激怒于您,其目的怕是显而易见——无非就是想要亲眼目睹郢王您在这大明宫外失去理智、大吵大闹罢了!倘若您真的中计,岂不正遂了他们的心愿?”
与此同时,站在另一侧的李若弗也赶忙走上前来,轻启朱唇,柔声劝解道:“师兄所言极是,四哥哥,您千万不可轻易就被他人所挑拨呀。咱们应当保持冷静,切不可让敌人的奸计得逞。”
她那温婉的声音犹如一阵清风,拂过李侃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使得他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
李侃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之后,情绪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但他看向隆升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愤怒和怨恨,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本王就是喜欢在父皇面前哭鼻子,就是喜欢跟父皇告状,那又怎样?难道你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吗?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有人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呢!哎呀呀,真是太可怜、太可惜啦!”
听到这话,隆升的胸脯开始剧烈地起伏起来,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
然而,他却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脸上的笑容并未消失,只是显得有些僵硬:“哈哈,本王如今已是主政一国之君,所掌控的权力和事务可不是你这个尚未就藩的王爷能够相提并论的。”
李侃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啧啧啧,小小的一个南诏国而已,难道你们还没有尝够我剑南军铁拳的厉害吗?居然敢在此大放厥词!”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隆升的心窝,让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了拳头,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李若弗意识到情况不妙,如果任由他们继续争吵下去,恐怕会引发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
于是,她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微笑着打起了圆场:“南诏王大人您不辞辛劳,从千里之外赶来我们长安城参加我皇长姐的盛大婚礼,一路上一定是舟车劳顿得很呐。而且看您这样子,昨晚怕是也没有休息好吧?依我看啊,咱们还是先别在这里僵持不下了,赶紧一同上殿去吧,说不定还能有幸品尝到我父皇特意赏赐的美味茶点呢。”
隆升见到李若弗那如花般灿烂的笑容时,他脸上原本凌厉的戾气竟也渐渐地消散开来,转而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神情说道:“果真是安化公主您会说话呀,让人听着心里就舒坦。想当初在上次同昌公主府里的时候,我便已察觉出安化殿下您不仅善解人意,而且还能够细致入微地体察他人之心呢。今日一见呐,更是觉得您当真是个令人心生欢喜的可人儿哟!”
被隆升那双笑眯眯且直勾勾的眼睛紧紧盯着,李若弗只感觉浑身上下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一般,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自己究竟是倒了什么霉运啊,竟然招惹上如此这般不知羞耻、没脸没皮的地痞无赖!
正在此时,宫门忽然缓缓开启,只见内侍省的人笔直地站立在门口处,高声喊道:“诸位大人,请速速上殿议事!”
李如梦稳稳地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身姿优雅而从容地朝着大明宫徐徐走去。
而隆升则在转身离开之际,还不忘对着已经退到一旁去的李若弗俏皮地眨了眨眼,并轻笑着说道:“待会儿大殿之上再见啦,安化公主~”
听到这话,李若弗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所有的内脏器官都搅和在了一起似的,难受至极。
紧接着,李若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即弯下腰来,剧烈地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