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带着一点儿若隐若现的笑影儿,“说来怡嫔倒是与你的性子颇为肖似,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只是命薄些,母子都没有保住,也不晓得你们长春宫的福气是不是都汇集在令贵妃身上了。”
太后这话说扎心,明里说的是怡嫔命不好,被金玉妍害得母子俱亡,暗里却是在点皇后,说皇后与二阿哥皆是病恹恹的身子,是被嬿婉吸去了福气。
皇后面色沉静如水,仿佛万事万物都不能在她的心间留下痕迹,闻言也只是笑意浅浅道:“各人有各人的命,谁又能占了谁的福气呢?若当真如皇额娘所说,那臣妾也该庆幸自己的长春宫总是有些福气的,能助皇上的膝下子嗣繁茂。”
太后顿了一瞬,又笑道:“琅嬅,从前皇帝还说你的名字很像一个皇后,可如今哀家看,不光是名字,你这样的贤德,真真是一个好皇后了。也不枉哀家当年慧眼识珠,选中了你。”
皇后脊背挺直,略略欠身道:“承蒙皇额娘错爱,儿臣日日殚精竭虑,不敢辜负皇额娘与皇上的期望。”
太后徐徐道:“皇帝膝下皇子众多,自然是你做皇后的功劳,只是为妻为后,要紧的不止有子嗣,还有照料皇帝。在这件事上,皇后你却是欠缺了。”
话说到这里,皇后不得不起身请罪道:“儿臣照料皇上不善,是儿臣之过。”
皇后一动作,诸位妃嫔皆起身,跪在了皇后的身后,齐声道:“臣妾们伺候皇上不善,是臣妾们之过。”
太后叹了口气,和蔼道:“皇帝性子要强,听不进去你们的话,又如何能全怨你们?只是后妃之德在于婉转进谏,哀家不盼着你们个个都有文德皇后的贤德,只是也要多用心在皇帝身上才是。”
嬿婉心道,文德皇后遇到的是察纳雅言、善于纳谏的太宗皇帝,才有明君贤后的千古佳话。她们碰上的这位在前朝兴文字狱,在后宫亦是唯我独尊,她们这些为人妃妾再贤德又有什么作用?
班婕妤被秋扇弃捐难道是她不够贤德么?她的却辇之德可是历代后妃的标杆,不过是遇人不淑,碰到的是昏庸好色的汉成帝罢了。帝王沉溺于掌上飞燕,连燕啄皇孙的荒唐事儿都做得出来,又哪里听得进去规劝呢?
只是也不得不随大流一同应“是”,又听太后的话中含了一分肃杀道:“若再有恪常在这样不安分的,敢为了一己之欢,拿鹿血酒和补汤妨害皇帝的身体,哀家定然严惩不贷。”
太后神色冷凝,带着沉沉的薄怒道:“什么是‘恪’?恭敬虔诚曰恪,谨慎小心曰恪。皇帝择了这样一个字给拜尔噶斯氏,可见皇帝对她的期望。”
“可她如此行事悖乱,祸乱后宫,又如何配得上这个字?若不是看在阿巴亥部对我大清忠心耿耿,就是打杀了也是应该的。”
太后的眼神锋利如刀,一一从俯身跪着的妃嫔脸颊上扫过:“传哀家的旨意,将拜尔噶斯氏的封号夺去,贬为最末等的官女子,关在翊坤宫的小佛堂之中,只许按照宫女的份例给她。皇帝一日不好,就一日不许放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