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叔、三叔能打得过你?”
察珲多尔济朝敦多布多尔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我是老了,但不是糊涂了。”
“对对对,您不是老糊涂。”
敦多布多尔济语气欠欠地道:
“您赶紧养好身子,别耽误我去吃公主的软饭。”
“吃软饭?”
察珲多尔济愣了下,诧异地问:
“你这是怎么想通了?”
“跟欧沃相比,还是公主大方的多。”
敦多布多尔济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柔色,他略微抬了抬下巴,贱兮兮地道:
“在公主那,衣食住行公主全管不说,逢年过节还发银子。
不像在这,我给您干活,您不给我银子就算了,还偷偷贴补我二叔和三叔。
果然啊,这没阿布和额吉的孩子,就是没人疼。”
“往日里我给你的银子还少?”
察珲多尔济抬手打了下敦多布多尔济的脑袋,眯着眼问:
“公主那还要人吗?
你也知道去年被抢走了许多牛羊……”
“不收。”
敦多布多尔济板着脸,拒绝道:
“欧沃,我带着手下们吃软饭就够了。
您不能让我带着部落的人也去吃软饭吧?”
“你说的也是。”
察珲多尔济嫌弃地看了眼敦多布多尔济,缓声道:
“眼下你还没当上可汗,等你当了可汗后,再带他们一起去吃软饭也不迟。”
敦多布多尔济听到这话,猛地站直了身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欧沃,你是知道的。
我不善经营、性子又直率,恐怕当不好这个可汗啊。
二叔和三叔那么想往上爬,不如您成全他们?”
他和手下人去吃软饭就算了,欧沃怎么还想让他带着部落的人都去吃软饭啊?
公主又不欠他的,凭什么帮他养那么多人?
“我成全他们?”
察珲多尔济斜斜地睨了敦多布多尔济一眼,道:
“且不说我从来没有让他们继承可汗的想法。
从你娶公主的那一刻起,皇上便不可能让其他人继承汗位。
除非…”
“除非什么?”
敦多布多尔济疑惑地看着察珲多尔济。
“没什么。”
察珲多尔济犹豫了下,换了个话题:
“我听说,你从清水县带回来的那个人是个很厉害的大夫。
你让他在山下做的事是不是与天花有关?”
敦多布多尔济闻言,暗暗吃了一惊。
他明明让人把蒙古包里的东西都销毁了,也把那几个人都带走了啊,欧沃是怎么知道的?
敦多布多尔济压下心底的想法,面色如常地道:“欧沃,我不知道啊。
公主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的。
你也知道,我要靠公主吃饭,不能也不敢多问。
万一惹恼了公主,她把我赶回来,那我就没有夫人了。”
“你…”
察珲多尔济摆明了不信敦多布多尔济这话。
但敦多布多尔济咬死不知道这事,察珲多尔济只能骂骂咧咧地赶他走了。
敦多布多尔济毫不犹豫地离开,抬脚往部落里议事的地方去。
他二叔和三叔派来的人瞧见他走远,急忙跑到察珲多尔济面前,添油加醋地告他的状。
察珲多尔济满脸怒容地把人赶走了。
身为长辈,打不过敦多布多尔济就算了,还派人来告状,丢不丢人啊?
敦多布多尔济有什么错呢?
不就是担心他被气死,耽误他去吃软饭嘛?
这些年来,他顾忌着老二和老三的额吉,还是太放纵他们了。
察珲多尔济抬手想派人去叫他们过来,但他转念想到,敦多布多尔济既然下手了,那接下来三日内,他们肯定下不了床。
于是,他又摆手气哼哼地让人下去了。
议事的蒙古包里。
平日里跟着敦多布多尔济的二叔和三叔上蹿下跳的人们,正面色忐忑地坐在凳子上,等敦多布多尔济发话。
敦多布多尔济没工夫跟他们闲扯,他把一支长箭随手扔在桌上,冷声道:
“各位叔叔,你们打小看着我长大,都知道我这人最是善良不过。
我也不多说废话。
若是日后谁再跟着我二叔和三叔把可汗气病,我就送他去见见活人见不到的世面。”
活人见不到的世面,那就是送他们去死?
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打了个激灵,顿时感觉胸口凉凉的。
他们确实再清楚不过敦多布多尔济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能送他们见阎王的人。
“郡王,我们都是被骗了,日后我们定然不敢了。”
“是啊,郡王。”
敦多布多尔济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起身道:
“我管你是被骗还是主动的,再有下次,就没有下下次了。”
说完,敦多布多尔济抬脚便走。
留下的人满脸菜色地看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语。
他们本来想着郡王娶了公主,便不能当可汗了。
所以,才起了心思,改投到可汗的其他儿子跟前。
谁知道,敦多布多尔济二话不多说便要杀人。
这下,他们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毕竟,相较于一份好前程来讲,还是有命活着更重要。
敦多布多尔济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他向蒙医问了问察珲多尔济的身体状况。
得知他身子已无大恙,只是不能动怒后,抬脚去找了车凌巴勒。
他打算跟车凌巴勒交代几句话,再收拾下他二叔和三叔留下来的烂摊子,便连夜回清水县了。
等这次回去,敦多布多尔济打算求求公主让他吃软饭。
他愿意给公主签一辈子的卖身契。
亥时。
敦多布多尔济忙完手头上的事,跟察珲多尔济告别后,骑马回去找公主。
清水县。
林棠坐在书桌前数银子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鹰鸣。
她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巴图进来。
巴图扑扇着翅膀,落在林棠的书桌上。
林棠快步跟上它后,先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后又把它爪子上的花和信拿下来。
“巴图,辛苦你了。”
巴图抬头,蹭了蹭林棠的胳膊,飞到以往吃肉的地方。
林棠见状,浅笑着走到门前,吩咐麦田给它端上来两盆肉。
可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鸟啊。
巴图这撒娇卖萌的样子,属实是真真切切地随了它的主人。
念及它的主人,林棠偏头看了眼桌上的花和信,嘴角微微上扬。
她就知道,若没有其他的情况,敦多布多尔济定会在到土兀剌河的第一天就给她来信。
趁巴图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盆里的肉时,林棠顺手把雪莲插进面前的花瓶里,又摊开了竹筒里的信。
等她看完信,林棠笑着嘀咕道:
“额附怎么又往茶香四溢的方向发展了?”
还说什么他的手都打红了,林棠猜测应当是他揍人的时候,没收住力气。
毕竟,额附之前可是在她面前洋洋得意地说过,没人能打得过他的啊。
不过,看在额附在她面前那么娇气可怜的份上,她就假装不知道他这些讨她喜欢的小把戏吧。
林棠把信收起来,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句关心与想念他的话后,给脑袋一点一点的巴图找了个窝后,便去就寝了。
次日,辰时。
巴图又吃完了两盆肉后,带着竹筒飞走了。
用完早膳的林棠也忙碌起来了。
她望了眼紫禁城的方向,在心里算了下时日,猜测康熙应该看到折子,让人开始试种牛痘了。
林棠估计最迟半个月,京城里应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