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珏看着邓书婵迟疑了一下。
他看过林柚留下的日记,里面频频提到过邓书婵,关系很好的样子。
尽管如此,淮城此行是暮寒珏第一次见到邓书婵本人。
早年间的经历、淋漓的鲜血以及遭遇过的那些背叛让他没办法这么轻易就在陌生人面前卸下防备。
邓书婵皱了下眉头,“不要讳疾忌医。”
“你昨天还满口答应我好好照顾依依。现在这么年轻就开始不重视自己的身体,等你们老了余依在外面和别的老头一起跳广场舞去,我看你怎么办!”
暮寒珏:“……”
他今天才懂了到底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暮寒珏不愿意透露太多,随便挑了些不影响邓书婵诊断的重点出来。
“八年前被人算计过,那时候年轻,不知道防备。等到发现的时候,这条胳膊就已经快要废了。”
所以,以前暮寒珏执行任务时左侧必须要有一个能托付后背的心腹,否则他必将性命不保。
直到六年前在荒村遇见了余依。
小丫头胆子还挺大,那么长的针说扎就扎。扎上个十几天,竟然还真的缓解了不少。
包括她给他推荐过的药物,他一直用了六年。
邓书婵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无奈叹了声气:“说到底,还是怪我。那种毒素本来只是用于抹除记忆,是我没有看住样本,叫人偷了去。”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众安想办法研究出这种毒素的解药。”
邓书婵十分自责。
那是她还在做军医时期接到的一项秘密任务,事关重大。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份研究成果被心术不正的人盯了上来。
彼时这种药物的副作用巨大,肌肉痉挛已经算是最初期的症状,严重的将导致残疾。
“那时候,仅有的解药也尚不完善,那种成瘾性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一旦脱离开药物控制就会发生咯血的症状。”
暮寒珏听着,顺手将卷起的衣袖放了下来,撑起了脑袋。
“这也就是我收购众安的原因之一。”
邓书婵一愣:“那还有一个原因是?”
暮寒珏的眼皮半掩住瞳仁:“为了余依。”
邓书婵刚被迫吃下了第二口狗粮,叹了口气。
“寒珏,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有关于余依的一切?”
“是。但我不明白岳父一直以来到底在隐瞒些什么,甚至不惜抹除余依的记忆。”
暮寒珏蹙眉,“现在Gods Arrow的人已经找上了门,继续隐瞒下去并不是明智之举。岳父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这个弯都转不明白。”
邓书婵垂眸摇了摇头。
“是因为在余依还小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情,你岳父和你父亲许下过一个约定。”
暮寒珏微抬眉骨:“什么约定?”
邓书婵道:“这辈子只让她独善其身,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让余依和京城扯上关系。”
……
余依刚从小药房出去就又被余栾逮住。
两个人相对而坐,余栾絮叨得余依感觉耳朵都长茧了。
看见暮寒珏出来的时候,余依觉得像见了救星一样迎了上去。
“你们都说什么啦?”
暮寒珏面色如常,提起那一包散发着淡淡药味的牛皮纸袋来给余依。
“岳母说你开的药不错,基本控制住了,再吃药巩固一些时日就没问题了。”
余依一听暮寒珏现在的症状也不是特别严重,心里一块石头坠地。
继而,她高高扬起自己的下巴,语气相当自豪:“我就说我很厉害吧?你偏不信我。”
暮寒珏摸了摸她的头,最终也是没有吝啬对她的夸奖。
“我们依依真聪明。”
看见暮寒珏又拿这甜言蜜语哄小姑娘开心,余栾心里又是一股子无名火。
为了女儿,他忍。
暮寒珏明天还有别的事情,余依也要回京城准备两天后的毕业答辩,吃过午饭后两人就回了京城。
原本热热闹闹的房子又只剩下余栾和邓书婵两个,冷冷清清的还真是让人不太适应。
暮色渐沉,余栾自己一个人上了露台吹风。
邓书婵像是猜到了他会这样,也跟了上去。
她慢慢倚靠在围栏上,顺着余栾的视线往前看去。
那是京城的方向。
是余栾阔别了三十年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