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景琛信步走了进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刚刚还在吃瓜的几位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大气不敢出的斟酌着他的表情。
情绪内藏似乎是暮家人的共同点。
就比如暮景琛,现在明明是挂着笑容的模样,但那样的气场却分明让人感到他十分不爽。
刚才还跟余依趾高气昂蹬鼻子上脸的薛纹纹这会儿也不敢吭声。
暮寒珏的手段是个人都有所耳闻,暮景琛跟他流着一模一样的血,能是什么善茬?
暮景琛道:“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和兄长是什么时候开始交恶的?”
他慢慢的看着薛纹纹,“薛小姐方便为我指点迷津吗?”
薛纹纹吞了吞口水,尬笑了两声:“琛总,我也是听外面的人说的,这会儿也无从考证……”
暮景琛受教的拉着长音哦了一声,打断了她道:“无从考证就可以随便宣扬,学到了。”
薛纹纹手脚冰凉,嘴唇有些发抖,心脏像是泡进了盐水又沉入海底一般透不过气来。
“琛总,对不起是我没有了解清楚就妄下定论。”薛纹纹站起来对暮景琛鞠了一躬,“请您原谅。”
“跟我嫂子道歉啊,和我鞠哪门子的躬?”
忽然被cue的余依清了清喉咙,坐直了身子,似乎是已经准备好了迎接道歉。
她看着薛纹纹说:“你可以开始了,薛小姐。”
薛纹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眼下,只有识时务者为俊杰。
薛纹纹磨了磨后槽牙,对余依说:“对不起!”
余依倒也挺好说话,或者说,根本没把薛纹纹挑衅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暮寒珏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
用不着别人跑到她面前来指指点点。
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和暮寒珏亲口说的。
余依看了暮景琛一眼,表示自己接受道歉。
薛纹纹见状就想溜之大吉,脚底下抹油似的往门口那挪。
可能是逃跑心切,薛纹纹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伸来了一只男士的黑漆皮鞋,冷不防地将她绊倒。
薛纹纹狠狠摔在地上,疑惑的抬起头来,撞入了暮景琛那双压抑着情绪的双眸。
他笑道:“我允许你走了吗?”
薛纹纹瞳孔一缩,“琛总,我、我道过歉了。”
暮景琛哦了一声,“我嫂子原谅你,关我什么事?”
薛纹纹的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暮景琛竟然如此不依不饶!
“你不是喜欢造谣么?”暮景琛松了松领口的纽扣,端起了酒杯,倒上了满满一杯威士忌,淡淡的将视线落在瘫倒在地的薛纹纹身上。
暮景琛笑了笑:“我是个商人,在商场上我永远相信酒后吐真言。”
“来,我倒想听听你这些谣言都是从哪里传来的?”
暮景琛长指捻在一起,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
随后,侍者立刻端着盘子送上了各色酒水。
暮景琛看着那一盘酒,对薛纹纹扬了扬下巴:“请吧,薛小姐。选一杯你喜欢的,我陪你喝个尽兴。”
虽说这些酒液颜色鲜艳漂亮,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颜色越鲜艳的越有毒。
这些酒水都是拿烈酒勾兑出来的,一般都是用在酒桌游戏上作为惩罚。
暮景琛竟然直接拿这些来和她拼酒??
万一喝成胃出血是会要人命的!
而暮景琛酒量出奇的好,是个名副其实的酒腻子,谁能喝得过他啊?
看出来了薛纹纹的疑虑,暮景琛眯起眼睛说道:“薛小姐不用担心,如果酒后你出现了任何身体的不适,我会全额承担你的医疗费用。”
言外之意薛纹纹也明白了。
喝酒不是目的,目的就是暮景琛今天非要替他哥他嫂子出这口恶气。
高额医药费他认赔,但薛纹纹今天必须得喝,往死里喝。
“我喝,我喝……”
余依坐在那看着薛纹纹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光是想想都胃疼肝疼。
再一看看暮景琛的表情,似乎还是挺满意的。
他将视线慢慢的转向了其他人,笑得依旧温柔和善。
“许小姐,幸会幸会。上次听许伯父说你在学芭蕾舞啊?”
被点名的许小姐迟疑着说是。
正疑惑着暮景琛到底想干什么,他开口道:“那敢情好,上次我就和许伯父说想要一睹风采,没想到今天就来了机会。”
许小姐结巴着说:“我是初学者,现在还没办法跳完整一支舞……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表演给您看。”
“哟,那还真不巧。”暮景琛装出满脸遗憾的样子,“那这基本功得抓紧练啊。”
“我记得好像有个什么……立足尖?”暮景琛吩咐了自己带来的人,“你在这里计时一小时,让许小姐好好练练。”
许小姐眼神一滞,立刻就开始想象到脚尖酸痛的滋味。
“琛总……我、我今天喝了酒体力不济,可能没办法练基本功啊。”
更别说还是一个小时!脚非得废了不可!
暮景琛笑着说:“刚刚在门外的时候就数许小姐你的笑声最响。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体力不济。”
暮景琛抬起手指,对着许小姐的方向点了点,立刻就有人将她扶起送到了墙边,就地练起立足尖来。
余依眼角一抽一抽的。
看不出来,像暮景琛这样平时温润如玉还偶尔冒冒傻气的人,搞起人来竟然也这么发狠。
“呕……”薛纹纹没忍住在地上吐出秽物,几乎是爬到了暮景琛脚边拉住了他的裤腿。
“琛总,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造谣生事……求您放我走吧,我真的喝不下了。”
暮景琛看了她半晌,抬起头来时看了看对面摇曳着树影的窗户,说道:“好啊,那我就放过你这一次。”
薛纹纹感激涕零的连声道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就在她刚刚把手搭上了金属门把时,暮景琛道:“不过,我似乎并没有允许你从正门离开。”
暮景琛对着那扇窗户扬了扬下巴,“从那儿多快。”
“!”薛纹纹第一次感觉到了瞳孔地震的感觉,“琛总……从楼上跳下去要出人命的!”
她怎么可能从这里直接跳下去?!
暮景琛疯了吗???
“我还从没听说过二楼能把人摔死,正好见识见识。”暮景琛起身打开了窗户,对薛纹纹道,“请。”
薛纹纹怔在原地半天没动,暮景琛的人将她遏制住拉向了窗口。
薛纹纹此刻离暮景琛的距离极近,甚至能看出来他眼底的怒意。
“薛小姐,不要让我再请你第二遍。”
深呼吸了一口气,薛纹纹闭上眼睛。
想想上高中的时候,班里那些调皮的男孩子也都是从二楼翻出去踩着花坛溜出去玩儿的。
自己只要掌握好力度,应该也不会出事的吧?
薛纹纹闭上眼睛,一咬牙,一跺脚,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暮景琛就看着她尖叫一声后,揉着自己的大腿一瘸一拐的起来往出口走,如避瘟神一般。
他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将视线定在于姣身上。
于姣已经被吓傻了,一个劲往于放身后缩。
“哥……哥救我。我刚刚什么也没做……”
于放皱着眉头,护住了于姣,看着暮景琛说:“琛总,给我个面子。”
暮景琛双臂抱在胸前,笑了:“紧张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我兄长以前常告诉我,长兄如父。那就请于少校这个做兄长的回家去之后,好好管教自己的妹妹。”
“可千万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到身边来交朋友啊。”
于放听着暮景琛话里的意思是不再计较了,颔首道:“多谢。”
暮景琛踱步回来,点了点余依的肩膀,说道:“走吧小嫂子,我们出去。”
他俯身凑在余依耳边补了一句,“是我哥叫我过来看你的。我跟他在对面那个包厢谈事,你可以一起过去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