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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间在三楼,院子里便能瞧见窗口。

夫妻亲昵自是不能给人看的。

秦音素手抵住他胸膛,将人往沙发边推,轻声解释道:

“我去了趟医馆,给你取了一味药,顺便送过来。”

纪鸿洲搂着她一步步后退,听言修眉挑高,清笑了声。

“给我的药?”

“嗯。”

秦音从手包里取出两只药瓶,掀睫看着他,浅笑问道:

“昨晚是谁说自己老了?”

纪鸿洲失笑,伸手接住药瓶,拿在手里掂量。

“爷说的是老当益壮。”

秦音眼尾笑意难掩,视线却不动声色扫了眼他鬓发。

正当壮年,纪鸿洲鬓间却隐现两根白发。

这不能代表他老了,但却能表露他过于费神劳心。

秦音心下暗叹,素手抬起,轻轻摸到他鬓间:

“药丸补中益气,养身用的,你不是一直担心自己精力不济?咦,...怎么有白头发了?”

纪鸿洲微愕,下意识也抬手摸。

“是么?”

秦音樱唇浅挽,细细摸索着,将两根白发一一拔下来,递到他手心里。

纪鸿洲低头看了眼,心底瞬间沉郁。

“过来。”他揽住秦音腰,将人带到沙发上坐,“再给我瞧瞧,还有没有。”

秦音不禁想笑,不过还是坐在他怀里,细细给他翻看头发。

纪鸿洲这人,身板健壮如牛,精力如狼似虎。

一头短发乌黑茂密,看起来就很健康。

但他最近几年过于怕老,这两根白头发一出现,也是令他受到点打击。

“还有没有?”

“应该没了...”

“再仔细找找。”

“好~”

正此时,展翔叩了叩门,立在门外禀道:

“大帅,饭菜送来了。”

纪鸿洲动也没动,随口应了句:

“进。”

展翔推门进来,便瞧见夫人坐在大帅怀里,两人偎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黏在一起。

他连忙垂下眼,拎着食盒过去,将饭菜摆上桌,便又默默退出去。

“真没了。”

房门关上,秦音拨了拨纪鸿洲头发,含笑安抚他:

“别紧张,我看过你的脉,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过于操劳,烦心事多了也会生白头发。”

纪鸿洲一手抓了把发顶,没说什么,只问她:

“这药怎么吃?”

“每日各两粒,早上服白瓶,晚上服紫瓶。”

秦音替他打理好抓乱的头发,笑语柔和:

“连服半月,你会吃的好睡得好,自然就好起来了。”

纪鸿洲抱住她,无奈牵唇:

“没有你,我会早早变成糟老头子。”

秦音拧眉,“胡说什么?”

纪鸿洲笑笑,抱她到身边坐下。

“不乱说,先用膳吧。”

秦音接住他递过的箸子,默了默,看他一眼,并未动箸,而是岔开话题聊到正事。

“我去医馆,听关老儿说起董玉珍的事,他以为我知道,实则三房那边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叫我不要管的。”

纪鸿洲垂着眼给她夹菜,漫不经心跟了句:

“嗯,什么事?”

“董玉珍的胎不好。”秦音道。

纪鸿洲端着碗筷的手一顿,这才扭过脸与她对视。

“怎么不好?”

秦音斟酌着,语气轻缓告诉他:

“四五个月,不辨男女,以关老的医术,基本能断定那孩子与常人有异。”

纪鸿洲皱眉:“不辨男女?”

他第一次听说这种怪事。

要说孩子缺胳膊少腿儿,样子畸形,那倒是不稀奇。

“...我以往见过这种孩子,在畸形胎里非常少见,我母亲便接诊过一位。”

秦音缓声说道,“徽州位处深山,民风更朴旧落后一些,很多村子里还有近亲结婚的陋习,会生下不健康的孩子。”

“过往徽州的一些高门大户,为了生儿子,四处求医,胎儿在肚子里时也乱吃药,只为确保他是个儿子,殊不知吃坏了药,反倒害了腹中胎儿。”

“我母亲当年接诊的,就是徽州富绅家的独子,他是男女同体,无法传宗接代,家里出了重金,但当时没得治。”

“像董玉珍这种情况,我想可能跟她和纪景洲的身体有关系。也可能,是在母亲肚子里,受了什么干扰...,导致孩子不健康。”

纪鸿洲修眉皱紧,“你说她为了生儿子,暗中服药?”

秦音抿唇,眼神略显复杂看着他:

“我没说,这种事,除了她自己,谁又能知道?我只是猜测。”

纪鸿洲沉眉不语。

“总归已经这样了。”

秦音道,“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三婶儿靠这个孩子吊着一口气呢,我做不了主,你说该怎么办?”

纪鸿洲薄唇微抿,半晌,撂下碗筷沉声说道:

“把她叫来问问,自己的孩子,自己做主。”

秦音看他一眼,没再开口。

*

当然不可能把人叫到军政府来。

傍晚时分,董玉珍被寒露请到了纪公馆。

她难免提心吊胆,想不明白这趟突然请她来,是什么意图,最近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等被人带到二楼茶室,看到不止秦音在,纪鸿洲竟然也在。

董玉珍的心,瞬间咯噔一下,往下沉。

“大哥,大嫂...,是,是有什么事吗?”

寒露退出去带上门。

“我今日去医馆,听关老儿说,你想临盆那几日请他到家里去,这才想起来,你快要生了,叫你过来看看脉。”

秦音开门见山说道,接着抬了抬手,示意董玉珍过来坐:

“来,坐吧。”

董玉珍眸光闪了闪,扶着腰一步步挪上去,缓缓在秦音身边侧身坐下。

见秦音伸过手,她迟疑一瞬,慢吞吞挽起袖管,将手腕递过去。

纪鸿洲搭着腿,坐在一旁的独位沙发上,不等秦音把完脉,便冷不丁开口问了句。

“你怀上这孩子,除却妙春堂抓的安胎药,可还乱服过旁的东西?”

董玉珍听言怔愕,扭过脸看向他,连忙摇头:

“没有啊,大哥指什么?我只是日常补品和用膳,从不乱吃的。”

纪鸿洲眸色凝暗,定定端详她两眼,看出她不是撒谎或有隐瞒,便也没再多问。

“玉珍。”

秦音收回手,眸色静而黑看着她:

“你要说实话,我跟大帅都希望纪家的孩子好,你要明白这一点。”

董玉珍眼皮跳了跳,一时心跳如擂,无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肚子,嘴唇轻颤说道:

“大嫂,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能乱吃什么?我的孩子不好吗?关老大夫一直替我看脉的,他怎么从没看出问题呢?”

她问着问着,就有点急了。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这么突然的,话也不说明白,到底想干什么?”

看她这样,秦音也明白,她并未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