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诸皱起眉头,目光中透着坚决,望着郭偃缓缓地诉说道。
“郭偃,寡人的心中其实早有决断,即便卦象不吉,寡人也定要留下那两个女子。
不但如此,寡人之前还准备待萦儿若是生下公子之后,便立她为正室夫人。
实不相瞒,寡人治理这晋国多年,历经多番风雨,也见多了各路牛鬼蛇神。
寡人平生做尽了逆天之事,也从来都不曾是个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之人。
昔日周公倡导尊尊亲亲,历代君主没有将自己的亲族斩尽杀绝,屠戮殆尽的。
但寡人却非要这样做,只因寡人不信任那些亲族贵戚,更厌恶他们常年尸位素餐。
所以,寡人便要让他们将位置腾挪出来,让给那些真正德才兼备,聪明贤能的异姓大夫。
如今,放眼所有诸侯国,唯有我晋国人才最为集中,其他诸侯国全无一个能比。
周礼还禁止同姓而婚,可寡人后宫中的妻妾大多皆是姬姓女子,并未发现过后代存在问题。
所以,寡人根本就不信这些巫卜之术,之所以召你前来占卜,只不过是为了堵住群臣众口。
自从萦儿入了寡人的后宫,不但能日常做寡人的知心解语花,为寡人排解内心的烦忧。
更重要的是,萦儿颇通政事,足智多谋,在分析和处理前朝事务方面极有手段。
群臣都以为寡人是个沉迷美色的昏君,殊不知寡人欣赏萦儿的头脑远胜过她的美貌。
她的见解向来独到精辟,心思又极其细腻,在许多大事小情上都能为寡人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如今,既然占筮结果为吉卦,寡人又岂能因这模糊不清的龟甲卦象而放弃心中所爱?”
郭偃闻言,顿时面露忧色,目光中惊惧更甚,连忙拱手出言劝道。
“君主,万万不可啊!若真如君主所言,那这萦少妃便更是不能长留了!
自古以来,后宫之人都不得干政,那骊戎来的萦少妃竟然妄自干涉前朝政事。
此举对于晋国来说,可谓是隐患极大,君主不可不防啊。
更何况,卦象所示确实并非全是吉兆,自古以来,卜筮之事皆能预示端倪。
若君主执意立那萦少妃为夫人,恐将会给国家带来灾祸,还望君主定要慎重三思啊!”
诡诸闻言,不禁冷哼一声,心中怒意更盛,声音又当即提高了几分呵斥道。
“郭偃,你到底还要寡人重复几遍?龟甲只是个死物,寡人才是这晋国至高无上的国君!
难道仅凭这龟甲上的几条纹路,就要寡人为了区区一个死物放弃自己的想法?
寡人有自信,有能力亲手掌控住这国家的局势,无需一片破裂的龟甲来替寡人预言。
萦儿温柔贤淑,德才兼备,她若能成为这晋宫中新的夫人,定能辅佐寡人治理好后宫。
更何况,萦儿时常能为寡人解决堆积多日难以突破的艰巨困扰。
近日来,寡人做出的多个备受群臣好评的国策,实际上,皆是出于她手。
若是她的聪明才智,真能为寡人长期所用,于国于民,皆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难道你们要因为对于女子的迂腐之见,就阻碍寡人获取良助,影响到晋国的长远发展?”
郭偃听得心中更加焦虑,一脸着急地努力劝阻道。
“君主,您切不可被一时冲动的感情和奸人的假戏蒙蔽了双眼。
立夫人之事,实在关乎整个晋国的国运,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这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还请君主以国家为重,慎重考虑。”
诡诸怒目而视,再也没有耐心继续听郭偃的劝谏,大声朝他呵斥道。
“够了!寡人心意已决,无需多言,你且退下吧!”
郭偃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叹息着退出了大殿。
诡诸独自在殿内踱步,心中顿时思绪万千。
身为一个君主,一个渴望独掌政权的男子,他自然深知郭偃所言不无道理。
可是,萦归温柔天真的音容笑貌,却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实在难以割舍。
这个少女,有着与姬姝八分相似的容貌。
那精致的眉眼、优美的五官轮廓,跟姬姝就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而她的性格又果敢坚毅,有着自己独立的主见和丝毫不输给男子的睿智想法,却又与昔日的姜佩如出一辙。
她聪慧过人,面对朝堂上复杂的局势,能够冷静分析,迅速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
自从遇到萦归之后,诡诸常常陷入沉思,只因他在萦归的身上,看到了两个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影子。
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萦归绝非姬姝的简单复刻,也不是姜佩的替身。
她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融合了令他心动的种种特质。
起初,诡诸只是对萦归的容貌感到惊艳,那酷似姬姝的面容让他心生亲切之感。
然而,随着接触的增多,他渐渐发现了萦归性格中的闪光点。
她面对问题时的冷静思考,处理事情时的果断勇敢,都让诡诸为之赞叹。
他开始对萦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她。
每次看到萦归展现出的聪慧和独立,诡诸心中既欣赏又有些许的不安。
欣赏的是她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独特魅力,不安的是她的气场让他始终难以捉摸,仿佛自己无法完全掌控她。
在相处的过程中,诡诸的情感愈发复杂,也愈发坚定了一定要好好珍惜她的决心。
他一方面被萦归深深吸引,不可自拔,另一方面,又对能否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感到有些迷茫和焦虑。
每次当萦归陪在他身边,帮助他分析问题,做出决策时,诡诸都会在心中由衷的暗自感到钦佩。
同时,他也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能与她更加亲近,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然而,有时他又会担心自己的举动过于冒失,而让萦归对他产生反感。
诡诸的内心时常陷入纠结之中,他既想要尊重萦归内心中似乎想要守护的秘密,又害怕因此而与她产生距离。
他在心中不断地思索,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在不束缚她的前提下,赢得她的真心。
这种种的顾虑,让他在面对萦归时,既难以抑制内心的喜爱,又不禁心生敬畏。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真正地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诡诸望着窗外的天空,神色迷惘又有些怅然的喃喃自语道。
“寡人难道真的错了吗?但寡人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自己的正室夫人都不能自主决定?”
而另一边,萦归在从亲信探子的口中得知重新占卜一事之后,心中充满了不安和忧虑。
但是,在她的心中,同时也暗藏着一丝窃喜和希冀,只因探子暗地里偷听到了诡诸和郭偃在大殿里的谈话。
她在自己的宫中来回踱步,心思百转千回,身边的女奴们都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终于,萦归打定了主意,在寝宫中对着镜子开始细细梳妆,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若是能成为那老匹夫的正室夫人,这将是何等的荣耀。
我定不能放过这次机会,这会成为我成功为游氏全族复仇的最大筹码。”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着,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但萦归深知自己此刻不能表露出真实的急切,于是又在女奴们面前故作担心地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君主因我们姐妹的缘故,与群臣起了争执。
若真因我们姐妹的存在,给晋国带来了灾祸,那我们便是整个国家的罪人。”
说罢,萦归轻蹙起眉头,装作即将要垂泪的样子,眼神中却藏不住那一丝隐秘的野心。
身旁的阿芜急忙安慰道:“少妃莫要太过忧心,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萦归的心中不禁冷哼一声:“转机?本宫要的可不是什么转机,要的是那夫人之位!”
但是,她在表面上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必须要想个办法化解这僵局。”
梳妆完毕后,萦归便赶赴了诡诸的寝宫,声称要面见诡诸告罪。
一进入诡诸的寝宫,萦归便立刻盈盈下拜,眼中含泪,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
“君主,奴妾听闻您与群臣在朝堂上为了奴妾姐妹的存亡而争执,心中实在惶恐不安。”
诡诸连忙扶起萦归说道:“萦儿不必担忧,寡人定会护你周全,还要立你为正室夫人。”
萦归心中大喜,却依旧假惺惺的故作推让的说道。
“君主对奴妾的深情,奴妾铭记于心。
但奴妾不愿因自己而让陛下陷入两难之境。
奴妾更不愿给晋国带来隐患,情愿一死以证清白。”
说罢,萦归从发簪上拔下金钗,便要朝着喉咙扎去。
诡诸紧紧握住萦归的手,坚定地阻拦说道。
“萦儿,寡人没有听他们的谏言,也不会听他们的谏言。
寡人执意立你为夫人,谁都阻拦不了,你相信寡人,好么?”
萦归不禁心中暗喜,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深明大义的表情。
“君主待奴妾深情如此,奴妾实在感激不尽,但还是要以国家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