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津点燃焚香,满室香馨。
他望着区景,语气悠悠道:
“我考虑再三,觉得和江东结盟,是一步险棋。”
“孙权毕竟是外来者,更是一头吃肉的虎狼。”
“请神容易送神难,即使联军战胜士燮,也难以攻入交趾。”
区景眼神犀利,仿佛要将张津看穿:
“使君见了士燮的使者?”
张津点了点头,大胆地承认下来:
“一个故交好友。”
区景按了按手中的佩剑,轻蔑一笑:
“士燮承诺给使君什么好处?”
张津蓦地摇头,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稍顷,他才缓缓开口道:
“再怎么说,士家都是交州最强势的家族。贸然和他们为敌,我军势危。”
区景根本没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解释,沉声喝道:
“也就是说,士燮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便让使君放弃到手的富贵?”
区景的一字一句,俨然惊雷一般,轰在张津的头顶。
张津定了定神,话锋骤转:
“许靖是没有承诺什么好处,不过他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筹码。”
“老夫会将消息泄露出去,好让江东重新出价。”
“孙权骑虎难下,他只能选择答应老夫的条件。”
区景闻言一愣,重新审视起张津,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忌惮的思绪。
区景表面上和许靖叙旧,说到底还是利用为先。
跟这等人合作,前途堪忧。
“左右逢源很容易引火焚身,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区景的语气缓和下来,重新捋清楚思路。
“老夫会摸清楚孙权的底线,和他进一步接触。”
“如何交涉老夫自有心得,不会随意乱了分寸。”
张津成竹在胸,眸中闪过一抹精芒。
“好,我相信使君。”
区景说罢,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离开。
他仔仔细细地品味着张津说过的话,只觉得扑朔迷离。
张津似有意向士燮靠拢,后来看到区景态度坚决,又临场发挥改变主意。
此时此刻,区景脑袋乱哄哄一片。
他情不自禁暗骂一声“老狐狸”,只觉得芒刺在背。
“我要是信了张津的鬼话,最后肯定跟着倒霉。”区景琢磨道。
他刚回到自己的军帐,立即有侍从汇报:
“启禀将军,江东步骘求见。”
区景一愣,没想到江东的消息这么灵通。
他犹豫了半晌,最终吩咐道:“带他进来。”
步骘信步而来,拱手施礼道:
“区将军,我家主公有请。”
面对步骘的开门见山,区景很明显没有做好准备。
他直勾勾地望着步骘,下意识推辞道:
“天色渐晚,我现在入城打扰孙将军不方便,不如改日再约。”
步骘再施一礼,无奈道:
“区将军要是不答应,主公恐怕寝食难安了。”
话语中透露出来的锋芒,不禁让区景觉得刺挠。
真是该死的张津!
两家好好的盟谊,都被他败坏了!
“有什么事去找张津,我不管事。”区景再次拒绝。
步骘的眼神,微微发生变化。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危险。
区景心中咯噔一响,又恨起张津来。
他有点不甘心,胡闹的是张津,却让别人来擦屁股。
张津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上错漏百出。
区景真不知道他怎么办事的!
“区将军,敌人是士燮,我们应该团结一致才对。”
“主公已在城内设宴,不管区将军有何要求,都可以好好商榷。”
步骘再次诚心地邀请,满脸地真挚。
“好,孙将军盛情难却,我便走一趟。”
区景担心两家直接翻脸,只好妥协。
现在江东很可能猜测张津变节,只是缺乏关键证据。
如果他再拒绝宴请,盟约很可能当场破碎。
不管张津有什么算盘,都会直接落空。
区景想了想,觉得现在还不是决裂的时候。
他必须出面稳住江东,以观后效。
二人带了几十名侍从,扬鞭催马入城。
一路上,区景都警惕地观察着。
合浦的城防并没有因此而增强,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步骘热情地引路,畅通无阻。
孙权热情地出府相迎,互相见礼。
区景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地降下,自然而然地坐在宾客的位置。
“我听说士燮派出使者,和张使君进行接触。我心怀忐忑,只能向足下求证。”
孙权呷一口美酒,磊磊落落发声,眼神时不时观察着区景的表情。
“此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孙将军尽管放心,两家的盟谊不会因此而动摇。”
区景豪爽地一笑,张口便是承诺。
孙权袖袍轻挥,埋伏在内室的刀斧手,踏着整肃的步伐,将区景紧紧地包围起来。
区景脸上的笑容一僵,诚惶诚恐地望向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