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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在猝不及防间,被命运推上风口浪尖。

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得不先接受这样的安排。

长兄孙策,一直是孙权心目中的神灵。长兄的遗命,神圣不可违背。

不管是谁,都必须恪守长兄的准则。

江东文武谁敢违背孙策的遗命,孙权一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人走茶凉,人死威亡。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尸骨未寒,争权夺利的变乱就已爆发。”

“这一幕,绝不会发生在江东,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拨乱反正。”

“父兄的基业,说到底是留给我的。要败,也只能败在我的手上。”

“要降,也是我第一个递上降书。要战,我也会和父兄一样,身先士卒。”

孙权蓦地回眸,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变化。

父兄攻击性极强,睥睨一切。

孙权没有继承他们身上的杀威,唯有坚韧不拔的性格,一脉相承。

江东六郡八十一县,在他的肩膀上扛着。

每一片疆土,都承载着父兄的心血,化作孙权不可触犯的逆鳞。

朱然将孙权的决断,汇报给吴夫人,明日纳徐氏为妾。

吴夫人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寒着一张脸,冷冷地道:

“兄长尸骨未寒,仲谋身为江东之主,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义封,你是仲谋的亲近之臣,怎么能任由他胡闹。朱氏的忠义,都被你糟践了!”

“正妻谢氏都没过门,仲谋怎么能先纳妾,他眼里还有没有老身这个母亲!”

朱然扑通一声跪下,泣泪道:“太夫人,主公也有苦衷啊。”

吴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孙权为兄长守灵,一片赤诚真心,天地日月可鉴。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做非常不妥?

“义封,你如实说,老身竖起耳朵听着。”吴夫人沉静下来道。

“先将军向来仰仗外戚、宗室镇守郡县,其中以孙静、孙贲、吴景、徐琨等官职最高。”

“孙静不愿意出外为官,请求留任家乡镇守,先将军答应了。”

“扬武将军吴景一直想立先将军的幼子,不怎么把主公放在眼里。”

“主公能争取的,唯孙贲、徐琨二将。孙贲以讨伐鄱阳贼为由,不愿率军和主公讨伐庐江逆贼李术,主公只能拉拢徐琨了!”

朱然声泪俱下,向吴夫人深施一礼。

“仲谋的处境,已这般严峻了吗?”吴夫人怔怔地失神。

黄盖、程普、韩当、朱治、吕范等将军,对孙氏忠心耿耿。

但他们无法取代外戚、宗族在一个政权中的作用。

如果孙权连徐琨都无法拉拢,他将失去江东的半壁天下。

“仲谋——”吴夫人眼眶溢出泪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孙权性格沉稳含蓄,低调内敛,一直尊奉“孝道”。

十岁丧父的他,不远千里迎回父亲的灵柩。

今不幸丧兄,孙权披麻戴孝,做到了让江东上下都赞叹的满意。

他自幼熟读五经,难道不知道大丧期间,不能寻欢作乐吗?

孙权是传统的儒生,他比所有人都恪守德行。

所有的委屈,都压抑在孙权的胸膛。

他隐忍着纳徐氏为妾,默默地承受着折磨。

一切都是朝向一个目标前进,那就是执掌江东!

作为一名合格的母亲,吴夫人不该阻止儿子。

她酝酿着情绪,冷静道:

“义封,你拿上老身的手书前去,如若有人拿此事谤讪仲谋,你要站出来替他遮一遮风雨。”

朱然起身,长揖至地。等拿到吴夫人的手书,他立即向孙权汇报。

翌日旭日东升,降下万道天光。

孙权深深吸一口气,带着三百侍从,气势汹汹地杀向徐府。

徐琨出身吴郡豪族,其父亲是徐真,孙坚的妹夫。

孙策自立,徐琨前来投奔。

他奉命和孙贲领兵攻讨扬州刺史刘繇的部将樊能、于糜等于横江,又击张英于当利口,非常骁勇善战。

徐琨的母亲孙氏,也是一位能人。

当年孙策要渡江,缺乏船只。孙氏建议以芦苇打造船只,进行奇袭。

徐琨如获至宝,分享给孙策,果然大破刘繇,占领丹阳郡。

孙策念着旧情,一直厚待徐琨。

但徐琨对失去丹阳郡守一职,非常耿耿于怀。

如今他再三斟酌,觉得更进一步的机会来了。

徐家和孙氏继续亲上加亲,何愁不能升官加爵!

他明知孙权已有婚约,仍执意送女儿为妾。

勃勃野心,昭然若揭。

孙权携厚礼登门,直接扰乱徐琨的部署。

他本意是先口头定个亲,等这阵子事过了,再安排女儿上门的事。

毕竟女儿是为妾,徐琨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

更可怕的是,此事再也瞒不住母亲孙氏了!

徐琨嘴角抽了抽,乖巧地跟在孙氏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孙坚勇武刚烈,他的妹妹自然不是简单角色。

“拜见姑母。”孙权朝着孙氏拱了拱手施礼。

周泰魁梧的身子迎到前面来,蓦地打开箱子,珠光宝翠满堂生辉。

俱是翡翠、玳瑁、犀角、象牙、明珠、大贝、琉璃等奇珍异宝。

孙氏忍着心头的诧异,笑语盈盈道:

“仲谋来了便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童仆奉茶上来,孙权泰然自若地呷了一口。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

孙氏面色停顿,厉声喝道:“琨儿,过来跪下!”

不管徐琨在外面怎么威风,此刻都惊得魂飞魄散。

他一掀衣袍,跪在母亲面前:

“娘,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给嫣儿求一门亲事,可能是舅母会错意了!”

徐琨之所以硬着头皮去和吴夫人磨嘴皮,正是因为母亲孙氏不答应。

没想到徐琨还是瞒着母亲干了!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孙氏又羞又急,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侄儿孙策刚病逝,尸骨未寒。

徐琨就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不合礼法之事。

完全没有把她这个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今日,我要执行家法。”

孙氏当即命人去取来棍棒,吓得徐琨脸色煞白。

“姑母且慢!今日我来,是真心想带走嫣儿!”孙权石破天惊地开口。

徐琨傻眼了。

孙氏惊住了。

母子二人不可思议地望向孙权。

内室偷听的徐嫣,浑身一阵酥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