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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漆黑一片,暗色的天空半分星子皆无,笼罩着一层乌云。

街头的静谧整齐有序的马蹄声打破,火把燃起红光,映照出裴亭安坚毅的侧脸。

守门的士兵被嘈杂的声响惊醒,震惊的看着直奔城门而来的大部队,立刻去通报守城的将官。

守将从城门楼跑下来,裴亭安一行已到门前,守将上前行礼,望向裴亭安的方向只觉得心头一震。

裴亭安一袭长衫素衣,肩担夜露,未着戎装,却眸寒似冰,抬眼之间便让人不寒而栗。

“开城门。”

裴亭安淡声开口。

守将立刻抬手命士兵搬开门前路障,拱手退到一旁。

能让一向温和待人谦逊有礼的裴世子露出这等冷寒模样,定非小事,士兵们也不敢耽搁,动作极为利落。

城门洞开,裴亭安牵着马缰动了动,对着守将道了句。

“多谢!”

引兵策马,直出皇城!

骏马铁骑在山间路上扬起尘灰,震得惊天动响,一路顺着秦染给的纸条地点,追至秦氏祖坟。

定国公果然带着数十人抬着棺椁即将进入秦氏祖坟。

虽然不能兴师动众的风光大葬,但该有的仪式仍不能欠缺,遍地纸钱,下人哭坟,整条路上都透着萧索森寒。

裴亭安策马追上更是愤恨,冲着裴亭言使了眼色,裴亭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离弦之箭一般毫不降速,从人群后面策马冲入。

粗壮的马蹄掀翻了数人,一瞬之间哀嚎遍野。

定国公眼见要生变故,连忙高呼抬棺之人快速前进,只要进了秦氏祖坟,他不信裴亭安赶硬闯。

奈何秦旭的棺椁名贵,选用的是上好的木料,极为沉重。

便就是抬棺的挑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裴亭言自马上飞身而起,提起内劲,落在棺椁之上。

几个挑夫仿佛一时之间泰山压顶,还哪里能经得住劲儿,棺椁落地扑通一声掀翻在地,从其中滚出来的尸身已然发青,正是秦旭。

定国公怒目圆睁,指着马上的裴亭安怒骂道。

“黄口小儿竟敢损我儿尸身,来人呀,给我要了他的命!”

定国公府带来的护卫们纷纷亮出兵刃,便向着裴亭安的方向冲来。

裴亭安岿然不动,身后的护卫们已然上前与定国公府之人拼杀在一起。

定国公府的护卫们纵然身量魁梧,但大多是草莽出身,哪里比得过镇国公府训练出来的护卫武功高强。

不多时已然均挂了彩被反制住,裴亭安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定国公,冷然道。

“国公爷昨日打人手下不软,今日却行这等阳奉阴违,偷梁换柱的诡计,真当我镇国公府软弱不成。”

定国公恨的咬牙,一时竟然想不出是何处出的纰漏,怎么会让裴亭安收到了风声。

裴亭和带着五百凌云骑兵也奔袭而来,将定国公府众人团团围住,已然再无还手之力。

定国公死死盯着裴亭安的侧脸,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恨声道。

“裴世子运筹帷幄,但私调凌云军必失圣心,老夫不信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裴亭安冷笑道。

“本世子收到线报有人在京郊附近鬼祟行动,镇国公府身负京畿防卫之责,带兵查访实乃份内之举,不劳国公爷操心。左右阵仗都弄这般大了,不妨一同等等看宫里的示下。”

日头自东方升起,夜也渐渐褪去,天光破晓,白日渐生。

昨日大理寺热闹的很,皇帝今晨刚醒,便听说了定国公滥用私刑在前,裴家暗中探视在后。

气的砸了一套茶具,暗骂真是一个个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本想着早朝发难,好好敲打警告一番。

结果勤政殿上,闹得最欢的两家人竟然都不在,顿觉事情不对。

得知裴亭安谴人传讯,定国公竟想瞒天过海,将秦旭葬入秦氏祖坟,还被裴家人抓了个正着,一时只觉得头晕眼花。

听得人被凌云军控制在城外更是愤怒,立刻传了玉辇,便要带着百官直奔秦氏祖坟。

苏忱站在队伍后端,眉头拧紧,悄悄抬眼看着小皇帝气得通红的一张脸,也知道怕是又气的上了头。

天潢贵胄九五之尊,并非是祭祀,特典之礼,怎可兴师动众跑到别人祖坟去。

莫说是与礼不合,也是让天下百姓看了笑话。

太后近日称病不临朝,这满朝的文武,一半憋着要替镇国公府讨公道,一半等着看这场闹剧的结局。

零星几个拎得清的,要么不愿触小皇帝的霉头,要么便是根本说不上话,一时竟没一个提醒皇帝的人。

若是私下场合,他此时一定要拦上一拦,可偏生当庭传玉辇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跟着百官一同前去。

众人浩浩荡荡到达秦氏祖坟时,便看到周围浩浩荡荡的围了数百凌云军,定国公府的护卫们被控制着压在一旁。

地上秦旭的尸体就那么仰躺着,甚至招来了不少飞虫。

皇帝下了玉辇看着秦旭的尸体就这么暴露在地上,定国公转移尸身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

昨日刚言明答应剖尸,他就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秦旭下葬。

若真是入了土,剖尸势必要动秦氏祖坟,太后出身秦氏,又是他的嫡母,掘坟有违孝道且站不住脚。

若是算了,定国公抽了裴亭康七十多鞭子,镇国公府也定不会善罢甘休,里外里这是将他陷入两难之地呀。

皇帝的眸光寒凉,扫了定国公一眼,尽是凉薄。

但转眼看着围在周围的数百凌云军更是恼怒,连夜调兵,出入城门,如入无人之境,这京城难道是姓裴的吗?

裴亭安和定国公见圣驾亲至,上前见礼。

身后一个小太监,在皇帝耳边耳语几句,皇帝的眉宇舒展了几分,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手帕掩住口鼻,淡淡道。

“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二位爱卿好的很啊。既然尸体都在这儿了,传大理寺仵作验尸吧。”

裴亭安一怔,不禁蹙眉,皇帝的反应有些奇怪。

苏忱看着去传人的小太监,也眉心紧锁。

只因认出来那熟悉的眉眼,可也是上辈子的老相识。

那太监名唤冬官儿,与皇帝关系也十分亲密。

若说他苏忱是奸佞,那冬官儿便是弄臣。

此人阴险狡诈毫无底线,这般积极定然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