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捻动着手上的念珠,回到顾清歌进门时所在的长椅上坐好,莞尔淡笑眉间却尽是凌厉。
“丫头,哀家欣赏你作为女子敢于战场拼杀的勇气,也听染儿说过你的根骨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材料。皇帝近些年的心野了,但眼界却远远不够,他已然将镇国公府视为卧榻旁的猛虎,早晚都是会向着你们家挥下屠刀。就此次秦旭的事情来说,哀家尚未发难,他却借机为难,便足见来日之势。裴家没有愚人,想来如今也有警醒,与哀家同路才有一搏之机。”
顾清歌静静听着,心急如焚,但面上也只能兀自镇定,望向太后的方向拱手道。
“娘娘,清歌姓顾,只因和父亲断绝关系蒙舅舅们收留暂留镇国公府,并非裴家人,也做不得镇国公府的主。前朝争斗知之尚浅,况且也并无那么大的影响力,娘娘若想要拉拢招安,怕是同我大哥裴亭安言说更为合适。”
太后轻笑一声弯眸看向顾清歌的方向,低语道。
“哀家曾经的确是想通过联姻的方式,让镇国公府站到哀家这边。但显然不论是镇国公府还是定国公府对这桩亲事都不甚满意,才闹出这许多的事情。你虽然姓顾,但自小是老国公带大的,与镇国公府的感情极深,不然也不会单枪匹马亲自去虎狼关救人。如今哀家除了盟友,还缺一把刀,今日见了你倒觉得甚是合适。”
顾清歌凝眉震惊的看向太后,堂堂的一个太后需要一把刀,难道是要弑君篡位吗?
顾清歌压下心中惊慌,低声道。
“陛下成年在即总是要亲政的,娘娘把持朝政多年,陛下成年后定要还权利于陛下。手中无权如何护佑镇国公府,如若不愿还政便失了理字,文武百官不会臣服,定生祸患。如娘娘所说我由外祖父教养长大,万不能丢了镇国公府的脸面,娘娘要清歌做刀,清歌也要清楚这刀锋所指何处?”
太后听着顾清歌的话不觉得恼怒,反倒是秀眸之间多出了几分欣赏,抬手之间一枚鎏金令牌顺着袖间抛出,正正好好飞向顾清歌的方向。
顾清歌抬手接住,手腕翻转打开来,便被手中的令牌吸引了目光。
鎏金的底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两只鸢鸟对向展翅,正中心夜鸢二字明亮刺人,顾清歌心跳如雷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后。
“夜鸢提署,竟然在娘娘手中……”
顾清歌浑浑噩噩的离开大佛寺,山门前是早就备好的快马。
来不及细想,顾清歌翻身上马便向着镇国公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呼啸的山风刮过脸颊带的皮肤生疼,但顾清歌无暇顾及,耳边都是太后含笑的话语。
“夜鸢提署的鸢首叛逃,哀家手下正是用人之际,凌云军是我大显虎狼之师,镇国公府亦是大显的中流砥柱,这一点哀家与先帝看法极为一致。成为夜鸢提署的鸢首,守护镇国公府,守护你的亲人们,你都可以亲自去做。不过这并不容易,你更会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哀家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亭康还有没有时间哀家可没办法保证。”
夜鸢提署,为了制衡皇权监察百官而设立的组织,竟然在太后的手中。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上辈子镇国公府被覆灭夜鸢提署并未出现……
顾清歌脑子成了一团乱麻,一路快要跑到镇国公府方才想起来。
因为上辈子在镇国公府覆灭之前太后就已经薨逝了,死因不明,甚至成为了一个禁忌,没有人敢询问和提及。
匆忙在门口翻身下了马,跑上台阶,心思散乱连飞天步都忘了用,因着跑的太急顾清歌几乎是摔进了镇国公府的门槛。
裴亭安自从顾清歌跟宁王离去便忧心忡忡,一直等在正厅之内,无法安眠。
裴亭言和裴亭和听说顾清歌被太后召见,也是难免担心。
三兄弟在正厅之内来回踱步,茶凉了一次又一次,看着顾清歌从门外摔了进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裴亭和先一步飞身冲到门口扶起来顾清歌,上上下下的检查起来,急道。
“老六,这是怎么了?可有伤着哪儿?”
裴亭安和裴亭言也快步跑来,三人将顾清歌扶起,只看顾清歌脸色都苍白的厉害。
裴亭安想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清歌攥住了胳膊,手心里是一张纸条。
顾清歌急声道。
“定国公要连夜将秦旭的尸身葬进秦氏祖坟,必须得在下葬之前拦住他们。尸体被提前转移到了城外的别院,这是秦大哥塞给我的别院地点,大哥,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裴亭安大惊,墨眸之内闪烁着刻骨的寒芒,攥紧了手中的字条,咬牙切齿道。
“卑鄙无耻,欺人太甚!”
裴亭安沉下面容对着裴亭言沉声道。
“立刻点五十府中护卫,随我出城拦人!”
裴亭言拱手得令,眸间也尽是冷寒,足尖点地轻功飞掠而去。
裴亭安转向裴亭和,自袖间拿出一枚令牌,发号施令道。
“去京畿大营点五百凌云骑兵,由你领兵,直奔西郊七十里秦氏祖坟!”
裴亭和郑重接过令牌,拱手道了句得令,轻拍了两下顾清歌的肩膀,转身上了顾清歌骑回来的宝马,直奔京畿大营方向飞驰而去。
顾清歌见裴亭安已然动了真怒,也站定拱手行了军礼。
“大哥,我能做些什么?”
裴亭安看着顾清歌一路风霜雨雪,脸色苍白,心内一阵愧疚。
只觉得他这个哥哥做的实在失败,竟然让妹妹奔波劳碌至此。
太后召见顾清歌定然有事,况且顾清歌一回来就带来这么大的消息,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镇国公府去阻拦定国公的奸计。
但是非如何,容后细想,此时来不及细问。
裴亭安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笼在顾清歌的身上,揉了揉顾清歌的发顶,温声道。
“你今夜已经辛苦了,好好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大哥,等把你二哥接回来,咱们一家团圆好好乐上一乐。”
裴亭言说话间也带着一众护卫来到门前,手持武器,目光灼灼。
饮冰亲自将裴亭安的马牵到门前,其余马匹也由下人,牵到门口的空地排列整齐。
裴亭安翻身上马,长臂一挥,一众护卫发出三声高喝自成队列,跟随裴亭安冲出镇国公府,直奔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