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瞬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顾清歌的身上,有疑惑,有担心,也有幸灾乐祸,刺得顾清歌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
视线穿过两个席面与裴亭康相交,看着裴亭康借着饮酒的姿势点了点头,方才心中宽泛了些。
心中暗骂自己这二哥要不要搞得这么大,连灵虚宫都给搬出来了。
隐砚的目光顺着大家的视线望了过来,极为清澈的一双眸显得空洞,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蓦然看的顾清歌心里都跟着紧张起来。
皇帝见顾清歌和隐砚两人无声的对视,却均是未动,觉出气氛有些诡异。
只当是顾清歌被吓到了,朗笑着打破了凝滞的氛围,温声道。
“既然仙童入世而来,那宁安郡主便上前让仙童查验一番吧。灵虚宫上传天意下定乾坤,能得其测算也是难得的机缘,不必忧虑。”
既有皇帝开口,顾清歌自然听命,自座位起身,先是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缓步轻移,慢慢走到隐砚的面前,轻声道。
“有劳仙师了。”
隐砚颔首,拂尘轻甩,对着顾清歌伸出手来。
“烦请郡主伸出右手一观。”
顾清歌依言行事,将手递给隐砚,心跳却猛然有些加快,一股不安的紧张感拂面而来。
隐砚抱着拂尘的左手轻轻抬起顾清歌的右手,右手在顾清歌的掌心描画了一道符印。
顷刻之间,顾清歌的手心燃起了一道蓝色的火焰,惊得在场的人都抽了口凉气。
顾清歌心中也是惶然,但烈焰燃在掌心却并无灼烧之感,不禁紧张的看着隐砚,若是做戏有这能耐也有些过了吧。
隐砚的手并未撤回,顾清歌也不敢妄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顾清歌手心的火焰吸引着。
蓝色的火焰烧着烧着,逐渐由蓝转红,最后化作一团黑气消散在空中。
皇帝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参不透其中玄妙,看着隐砚的面容仍是分毫未改,只得轻声问道。
“仙君,结果如何?”
隐砚对着顾清歌轻甩拂尘颔首,看向皇帝所在的方向,沉声道。
“郡主命数罕见,属否极泰来幽玄积身之数,洞先机,通造化,若不改天命自是富贵荣华。但聪敏太过,姻缘必损,杀戮聚阴则为煞,非常人可授,婚定则夫婿寿损,难得善终。”
这话一出,气氛一时凝滞,须臾之间无人敢多言。
隐砚这话,无异于是说顾清歌克夫,嫁谁谁死。
皇帝面上的笑容骤然敛去,眉心微拧。
裴镜夫妇此时也是面沉如水,颇有怒色。
裴亭和听得这小道童竟然敢这么诋毁顾清歌,气的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教训,被裴亭言拉住,等着裴亭安的意思。
裴亭安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耳尖一动,偏头看向神色未变仍旧在喝酒吃肉的裴亭康,眸光渐冷。
裴亭康感觉到旁边一阵冷冽的目光,抬眸对上裴亭安的眼眸,喉间一哽,连忙放下了酒杯,撇开视线坐的正直低垂着头恨不能钻到地缝里。
顾清歌悄悄的打量着众人的神情,看来这一计效果不错,故作恼怒的看着隐砚。
“仙师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便断了我的姻缘因果,好大的本事。我看分明是故弄玄虚,胡说八道,今日我便撕了仙师的嘴,看看仙师算没算得到自己这一劫。”
话音刚落,冲着隐砚推出一掌,隐砚侧身避过仍是一副仙风道骨,凌厉的掌风片刻之间便折了一株白梅,可见火气怒急。
顾清歌做戏做全套,追着隐砚在园内交起手来,本用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招,但越打越惊觉这隐砚的功夫深不可测。
顾清歌所学的飞天步在轻功之中已属上乘,便是运足了内力,也难赶上隐砚的步伐。
扫堂一腿,带起一阵风雪,隐砚嘴角似是轻轻牵了一牵,凌空跃起,拂尘一击便将顾清歌送回了地面上。
足尖轻点落在一棵梅树的庶子上,对着皇帝所在的方向,遥遥颔首。
“师父交代的事情隐砚已经办完即刻便回灵虚宫去,陛下洪福师父赠言一句,浮沉皆有定数,强求必有伤损,万望入心。”
话毕,拂尘轻扬,好似原地御风,几个跳跃不见了踪影。
皇帝看着因隐砚突然到来而神色各异的众人,压下心中的忐忑,摆摆手道。
“卜算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宁安郡主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大家继续饮酒,继续欢歌。”
堂下众人应了句是,顾清歌也只得愤愤回到席间。
昭楠郡主看着顾清歌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言,一连给顾清歌夹了许多好吃的,似是以为这样就能安慰顾清歌。
顾清歌整个宴会下半场都是面如寒霜,皇帝也显得兴致缺缺。
轻抬酒杯之际,顾清歌和苏忱视线相交,嘴角不约而同的牵了牵。
鬼神之说纵然虚无缥缈,但只要在皇帝的心里埋下了种子,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一个克夫命的恶名背下来,且不说九五之尊绝不会轻易去赌这个概率,便就是天下男儿有几个敢拿命去赌,娶一个女人。
顾清歌心中爽快,暗想这招真是一劳永逸。
正想和裴亭康也眼神庆功一番,哪想着视线刚过去,裴亭康的回应没等来,倒是对上了裴亭安沉肃的目光。
登时心里一惊,一时也是眼神乱飞,暗叫不好。
昭王府的这场宴会在经历过这一场插曲之后,显得沉寂了不少,皇帝待了不多时便起驾回宫。
皇帝离去,其他人也相继告辞,裴镜夫妇见势也同昭王告辞,便带着孩子们回到镇国公府。
顾清歌心中忐忑,偏生她坐在马车里和裴亭康又接不上头,惶惶然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就听裴亭安对着门房吩咐了一声。
青天白日,镇国公府的大门骤然关上,顾清歌和裴亭康暗叫不好。
果然刚一进到了正厅,裴镜夫妇方才落座,裴亭安转过身来,一双明眸寒霜凛冽,直看的顾清歌和裴亭康原地停住,半晌不敢动。
裴亭言走在最后看着气氛不对,本以为裴亭安也是因着那小仙童瞎说的话生气,活跃气氛的话还没等出口,便听到裴亭安用从未听过的冷冽语调,命令道。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