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这已经是魏军第五次毁坏田亩了。”
“再这样下去,陇西今年的田产怕是不足半成了。”
现在谢安、脱脱两人要面对的问题是,
如何有效剿除陇西腹地的曹魏杂兵。
秦良玉不可能凭借几千人,
将数万人挡在鄣县东面。
曹魏吸取先前的教训,
将营寨扎在了鄣县外围十余里处。
有了这十余里的中间缓冲带,
秦良玉根本无法派兵骚扰。
而这些军营,
便又成了魏军的中转站。
獂道的一部分粮草,存放在那里,供给进入腹地的魏军。
伤兵也能通过这个中转站,
顺利返回魏地。
“还记得主公说过的山城么?”
邓禹灵光一现。
“安石可是想修筑堡寨?”
“嘶……但堡寨修成,还需要时间。”
“眼下刻不容缓啊。”
谢安摇摇头。
“不是堡寨。”
“主公所说山城时,提到过敌台、望楼、烽火台等建筑。”
“筑堡寨,时间不够。”
“不若修筑烽火台,自襄武起,至洮城终。”
“鄣县以北的同穴山,亦是绝佳的观望点。”
“烽火台一成,便可监视往来的魏军。”
襄武、鄣县以北,是陇右高原。
那里几乎是无人区,
自然不用提防。
邓禹嘟囔着‘烽火台’三个字,缓缓点头。
“安石之策,甚妙。”
“甚至烽火台不用夯土,只需实木,辅以蒙皮即可。”
“如此,短时间内便可筑造十数座。”
“有了示警,各县各城,便可从容应对。”
想法是好的。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谢安、邓禹两人刚解决了田亩问题,魏老师再次出题。
“陇西境内,竟已有三十余座烽火台?”
“是,陛下。”
“不仅如此,这些烽火台就算破坏了,也能在一夜之间再次立起。”
“以至于,我军每到一处。”
“必有当地守军严阵以待。”
“麾下士卒损失惨重,却再无法靠近蜀军田垄半步。”
曹叡揉着太阳穴,
尽量缓解脑中的阵痛。
“卫卿。”
“蜀军之计,该用何法破之?”
还不待卫臻说话,
坐在一旁的陈群说道:“陛下。”
“此事易尔。”
“蜀军就算筑造大量烽火台,也只能起到示警的作用。”
“而主动权,依旧掌握在我大魏手中。”
“蜀国善守,那就让他们守到底,守到死!”
“继续骚扰下去,但见蜀军有备,不必纠缠,可绕道而走。”
“长此以往,蜀国也只能望田兴叹,却不能耕作万一。”
一个道理。
依旧是不让蜀军种地,只是过程略有不同罢了。
不种地,就没有粮食。
没有粮食,就会失去民心。
百姓暴起,蜀军自然无法长期占有陇西。
内忧外患之下,
刘谌也只能暂避锋芒,再次退守武都。
曹叡猛拍了下桌子。
“妙!”
“司空之言,与朕不谋而合!”
陈群也不贪功,遥遥一拜。
“陛下圣明。”
下首诸葛诞站出。
“启奏陛下。”
“凡兵争,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司空之策,乃让蜀军无辎重,无粮食。”
“现刘谌所用粮草,皆陇西所剩。”
“我军不必与之斗狠,只需围困陇西。”
“假以时日,这五百六十万斛粮草一旦耗尽,刘谌纵有通天之能,也无力回天。”
“而我军背靠关中,粮草源源不绝。”
“如此,可立于先天不败之地!”
周遭大臣纷纷点头。
皆以为诸葛诞之法可行。
谁料曹叡冷哼一声,
愠怒道:“朕大军百万!”
“为何不攻?”
“诸葛卿如此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何用意?”
诸葛诞一呆。
对曹叡的莫名愠怒不明所以。
“两军阵前,朕便不拿你问罪了。”
“但!”
“若日后再敢惑言乱军,定斩不赦!”
诸葛诞讷讷无语,
只得告了歉,缓缓退下。
其余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没人想去触曹叡的霉头。
曹叡所想,
便是以优势之军,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战斗。
如此,
方可重建大魏国威。
让天下人明白,
这个天下,迟早是曹魏的。
所以就算诸葛诞说的一点问题没有,曹叡也不可能采纳。
甚至为了堵住别人的嘴,
曹叡不惜当众训斥了诸葛诞一番。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眼下还不到绝境,
谢安虽然焦虑,但也不急。
他漫步在地图前,
时而仰头查看,时而低头沉思。
“曹魏果真不乏能人。”
“这疲敌之策,比秦良玉那个还要高明许多。”
“粮草大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士卒早晚会知道实情,到那时,军心涣散,大事去矣。”
邓禹摇晃着手中团扇,
缓缓开口:“安石可曾听闻田忌赛马?”
所谓,不能循往以御变。
谢安一点就通,
双目放光。
“仲华意在田豫?”
“然也!”
“田豫处,兵不过五万,将不及十员。”
“与其和曹叡空耗粮草,坐以待毙,不如以优势兵力击田豫!”
“解了榆中之围,吾等便可另辟蹊径,骚扰曹叡后方粮道!”
“此所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谢安右手捶掌,
半点犹豫没有,立刻发号施令。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桌案上的军令盒已是空空如也。
令张须陀总领大军,乞伏国仁为副将,
北调钟堤守将白钦,征白虎文、迷当等羌兵加入,合计三万四千余人。
加上驻守榆中的张须陀、乞木儿,
北方局部战区,满打满算便有了五万人马。
春风得意马蹄疾,五日看尽陇右花。
五天的时间,
人马集结完毕,一窝蜂涌向榆中。
张须陀接到军令,
不敢怠慢,命夫人乞木儿留下守城。
自己则出西门迎接乞伏国仁诸将。
“某家自驻守榆中以来,除却第一日与田豫有过交手,再无交战。”
“彼辈必然无备,某以为,趁夜袭营,可一战竟全功。”
“诸位以为何如?”
诸将皆曰:愿随将军左右。
只有乞伏国仁沉默不语。
“乞伏将军可有异议?”
“回将军。”
“那田豫乃是曹魏宿将,不可轻视。”
“以某家愚见,不如将大军分作两支。”
“前军冲入寨中,彼辈若有埋伏,也好有后手支援。”
张须陀沉吟片刻,
点头认可。
计议已定,
大军三更造饭,五更出发。
城门缓缓打开,士卒不敢用力,生怕发出声音。
汉军人衔枚,马摘铃,
悄无声息摸到田豫军营外围。
但见寨墙上,士卒往来巡视。
寨内火把林立,明如白昼。
乞伏国仁将这副场面看在眼里,但戒心未去半分。
“稍后本将领骑兵先出,弓箭手在后放箭。”
“不要吝啬箭矢!”
“若此战能胜,日后当有千万支羽箭尽情使用。”
“首领放心吧。”
“吾等定射得魏人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