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笙闻言顿时愣住了,就连自己怎么从地上起来的都不知道。
“皇,皇上,您早就认出属下了吗?”
荣笙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直接跳过询问的环节,直截了当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朕想不认出都难。”
皇上的语气苍凉又低沉,他轻轻放下奏疏,抬头看着荣笙的脸,锐利地眼神明暗交替,“从前,你名义上虽是永安郡主,但却熟悉宫里的布局。”
“更蹊跷的是,你有起死回生的本领,但庆雅公主来大祯这些年,要是真会什么秘术,朕怎可能会不知。”
“而后,荣德信被斩,却怎样都找不到你的身影,朕派暗卫盯着玄霖和卫家,又去了刑部调查,这才猜出了七七八八。”
“现今,你又在大殿之上大展身手,虽然你的体貌因习武而大改,可还是骗不了朕。”
皇上一想起三日前的惊险场面,内心仍旧震撼不已,“试问这天底下,除了沈云,还能有谁将云风诀运用得这般登峰造极。”
皇上语气平静地缓缓道来,但每一句都让荣笙心惊。
原来,皇上不是没察觉,而是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
帝王就是帝王,即便他一生功过参半,胆识和魄力确是位及高处,无人可比。
荣笙暗叹了一声,不禁问道,“既然皇上已经猜出了真相,那您今日召属下来又是为了何事?”
“朕......朕只是想问你,”
经荣笙这么一问,皇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黯然,他声音沙哑道,“四年前,在驼峰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变成如今这样?”
皇上果真还是问了......
荣笙叹了口气,那些沉痛往事每每被唤起,就相当于再重新揭开她内心深处的伤疤。
因为驼峰谷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自己失去了父亲,而那些为大祯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哪个没有血脉至亲呢?
“皇上,事到如今,属下只能说,当时的情形很悲惨。”
荣笙眼泛泪光,沉声说着,“沈家军被四面夹击,最后均被五马分尸,烧得体无完肤。”
“而晋王等人和赤丹军邪恶至极的眼神,以及那狰狞狂傲的笑声,让属下刚重生不久之时,常常在噩梦中惊醒。”
说到这里,荣笙已然哽咽。
她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对前尘往事释怀,可当再一次揭开那道旧伤时,却仍旧痛得钻心。
“所以,你应该是恨朕的对吗?”
荣笙的言辞虽然简洁,却成功地让皇上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山谷。
他抽动着嘴角,低垂的眼神中有懊悔,有怜惜,“沈家这些年为大祯立下了汗马功劳,而朕却如此多疑,不仅偏信了小人谗言,还不经调查,草率地定了沈家的罪。”
“属下现在已经释然了,皇上也不必再介怀。”
话是这么说,但荣笙其实明白,精明如皇上,即便再偏听偏信,也不会如此武断。
沈家当年盛极一时,和卫家又走得这般近,的确容易树大招风。
帝王家最是无情,权力制衡也是惯用的招数。
所以皇上话中虚实荣笙掂量得出来。
只不过现今冯家刚回到京城,要想在这权贵云集之地站稳脚跟甚是不易。
而且这些世家大族都是官官相护,人心凶险。
即便有玄霖在背后支持,也只怕防不胜防。
“你当真不怪罪朕?”
“属下没有半句假话,而且如今已过去四年,逝者已矣,属下认为还是要向前看。”
皇上听了此言,若有似无地挑了下眉,看向荣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朕没想到沈卿如此大度,只不过你的处境说到底还是朕造成的,朕如果不弥补实在难以安心。”
“朕会找个良辰吉日,昭告天下,让你重新做回沈云,做回那个世人仰慕的大将军,你看如何?”
“皇上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但是,这不是属下想要的结果。”
荣笙像是早就猜到皇上会如此,当即就委婉拒绝了。
“为何,这难道不是你重回京城的目的吗?”
“皇上说得极是,属下曾经的确渴望重振沈家。”
荣笙平心静气道,“可覆水难收,沈家如今仅剩我一人,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过去了。”
“况且我的魂魄现在永安郡主体内,倘若以她的容貌示人,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坊间再传出属下是妖怪的传闻,最终有损的还是皇上的颜面。”
“嗯,沈卿说的有理......”
皇上听了也蹙了蹙眉心,看起来有些为难。
“皇上倘若非要弥补属下,不妨给冯家一个机会。”
“哦?”
皇上正思考着,荣笙的话让他眉尾一抬,“说来听听。”
“冯家是属下母亲的母家,也是属下唯一的亲人,现在冯家重回京都,势单力薄。”
荣笙不卑不亢道,“属下愿意归入冯家,帮助冯家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