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场上,皇天队十分耐心,以安亲王世子、礼亲王世子为首的左、右前锋互相配合,辅助中前锋的保泰,运球的同时,寻找合适的机会,力求一击破门,不过……
场上西岭队也不傻,已经着手开始推进防守前线,皇天队最初两三波的攻势都被挡了下来,保泰一次都没有踢好球,未能找到机会突破。
几人聊天中断之际,皇天队又发动了一次从左侧进攻,在场人见状,渭泾分明地大喊起来。
“防住,防住,防住!”皇天队的支持者吼声震天。
“攻克、攻克、攻克!”西岭队的支持者也聒噪起来。
随着皇天队几次突破都被挡住,在场人的视线被牢牢锁定在赛场上,随着蹴鞠的移动而移动。
进球是唯一能引起他们共鸣的话题,防守与对抗更牵动着他们的身心。
康熙等人渐渐地也深陷其中,弘晖、弘春在太子、老大肩膀上扭着屁股不停抖动,喊得十分起劲。
“防守,加油~”
“攻克,拿下~”
“红队赢……”
“青队赢……”
搞得太子和老大苦不堪言,一边眼珠子都不眨地紧跟场上情况,一边又要摁住乱动的侄子,康熙瞧着手忙脚乱的俩儿子,不由地笑出声,“唉,你们也有今天,哼!”
瞥向老五、老七几人,一眼就看见胤禩和胤佑之间隔出的“楚河汉界”,饶是康熙,也难免头疼。
诚如康熙、高士奇分析的那样,保泰没能成功把握住机会,不在于保泰本身,而在于整个队伍的配合不够好,但这一问题不仅仅体现在皇天队上。
皇天队队员出身皇亲贵胄,有的是时间花在蹴鞠等娱乐项目中,深谙此道——
身体除手之外的任何部位传接球,花样百出,却又老道精准。保泰没有把握住机会,问题不在于保泰本身,而是整体队伍之间的磨合不足。
毕竟,宗室并非铁桶一块。亲王、郡王之间的关系一般,如安亲王、裕亲王早早站队老大胤禩,而礼亲王、信郡王等不是中立,就是暗地站队老大、太子乃至老三等。
若非对手太过强硬,他们又代表大清的皇亲贵胄,决不能输给汉人组成的西岭队,压根不可能齐聚一堂。
西岭队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队员有纨绔也有文人,能踢一脚好球的不少,可互相配合的时间不多。
甚至,有好几个是像赵振毅那样,跟家里扯谎,偷偷来比赛的,要不是制定的防守策略水平够高……皇天队早就突破防守区域进球了。
几个回合下来,场上场外的热烈气氛别无二致,每一个身在其中者都如痴如醉。
随着比赛时间的推移,双方球员的体力逐渐下降,但西岭队的防守仍然坚如磐石。
皇天队的球员们越来越焦急,不断尝试各种进攻手段,但都被西岭队一一化解。
就在这时, 保泰一脚劲射,踢得那蹴鞠都变了形,也让蹴鞠直接越过两丈多高的球门,飞到对方球场远端。
西岭队的守门员飞身扑救,但球速太快,还没扑倒蹴鞠,蹴鞠便已然下坠。
按照比赛规则,若球在对方界内落地,由己方重新开球组织进攻;若踢出界外,或球连两杆之内都没穿过,便由对方开球组织进攻。
双方胶着了如此之久,谁掌握了重新开球的机会,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双方对阵的比赛中,保泰踢出这一球,就是抱着“我无法破门得分,你也别想获得洞穿风流眼的机会”的想法。
同时,逼迫对方接球落地或踢球出界,让己方掌握重新开球的机会,进而打破赛场局势的主动权。
“出界,出界,出界!”皇天队的支持者一个个用力吼叫,明珠一个六旬老人都激动不已,叫声差点没把高士奇、李光地耳膜震破。
“界内、界内、界内!”西岭队的支持者不甘示弱,欢呼声丝毫不弱于对家,弘晖、弘春俩孩子尖锐的嗓音,折磨得太子、胤褆想死。
保泰率领的皇天队,一见蹴鞠急速坠落,判断出蹴鞠压线的概率较大,距离最近的球员,立马迎上去,用光溜溜的头顶一勾,险之又险地顶回了蹴鞠。
还不等人喘口气,赵振毅紧随其后,一个飞挑,在球行将落地之际,又将蹴鞠高高踢向空中,使之重飞翔起来。
“嗷……”
“呃……”
欢呼声、倒彩声此起彼伏。
迫于只能触球三次的规则,皇天队丧失先机,已然无法进攻到位,几个球员接力下,也只是勉强地将蹴鞠送到保泰面前,保泰用尽全身力气来了一脚抡射,结果——
蹴鞠飞的很远很高,但没有触网,更别提洞穿风流眼了。
好在,西岭队也因为队形太散,未能抓住机会反守为攻,双方不得不继续拉锯战。
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拼尽全力,试图重新夺回主导权。
同时,在保泰的率领下,双方球员个个都使出浑身解数,动作潇洒‘拐子踢’、‘挂金钩’、‘冲天炮’‘井中月’等接连出现,蹴鞠飞来飞去,众人皆目不暇接。
每一次精彩触球,双方支持者喝彩倒彩声不停;
每一个进球都引起一阵阵喝彩,每次一射门不中也是惋惜声一片;
更从没停止过为失误后的球员打气,蹴鞠更是牵动着每一个人的视线,完全没有发现线香已经燃尽。
直到锣声响起,方意犹未尽地坐回座位上。此时再看双方比分,都是一个“正”字,五比五,打平了!!!
场上十四名球员个个汗水淋漓,无不叉着腰喘粗气,或是扶着凳椅大口喘气,可见这种半对抗加互射的比赛,对双方球员体力的消耗,有多大。
康熙等人虽对中场休息来的猝不及防而意外,但对中场休息的花样蹴鞠表演也很是感兴趣,一边看双方各派出的替补球员,用身体各个部位传球、颠球、运球,一边不停地异议。
“西岭队可惜了,要是最初那一球能抓住机会……胜利便近在咫尺。”
“皇天队应对得当,虽没有成功击破对方防守,但也回防的很及时,才没有乱了阵脚。”
“……”
正聊得起劲呢,弘晖、弘春扒拉着康熙的大腿,一个劲儿地摇晃,嘴上还不停地喊,“要蹴鞠,要蹴鞠,皇法法\/皇玛法,九叔,蹴鞠,蹴鞠……”
康熙顿时朝场上望去,只见胤禟正兴致勃勃地抽奖呢。这时他才明白,为啥进场的时候,胤禟非得让他拿个写着编号的木牌牌,合着是中途抽奖用呢?!!
弘晖见他不发话,登时发动“糖衣炮弹”攻击,吧唧吧唧两口亲在康熙脸上,弘春紧跟其后,“皇法法\/皇玛法,弘晖\/弘春想要,给弘晖\/弘春好不好,皇法法\/皇玛法最好了。”
康熙:……
上了年纪的康熙,如何受得住这个,当即剜了胤禟一眼。
胤禟愣了愣,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尾巴骨直冲天灵盖,尬笑两声后,给球员使眼色:快,快踢个蹴鞠上去,不然,爷就弄死你!
正表演的球员们:……
再有不满,也不敢得罪主办方,球员内心抗拒,但身体很诚实,打量好距离后,轻车熟路地踢飞蹴鞠,蹴鞠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稳稳地落在了贵宾席的台阶上,
弘晖、弘春兴奋地朝蹴鞠跑去,两个孩子就这么轮流拍打着蹴鞠,聊了起来,“球、球,动,动,进球。”
“嗯嗯,要进球,要得分。”
“……”
蹴鞠被俩孩子一拍一拍地传来传去,看得坐在贵宾座右下侧的十七胤礼、十八胤衸眼馋不已。
忽的蹴鞠滚落到了十八脚边,弘晖眯着眼拍手,“十七叔、十八叔,一起,一起。”
十七胤礼抱起蹴鞠,十八挥舞着小短手,朝两人跑来,“偶来了。”
二人一走,贵宾座右下侧只剩下了十四胤禵、十五胤禑(十六胤禄陪密贵人,在秋水场那儿),胤禵见无人关注自己,没来由地小声嘟囔了句,“额娘,您不在,谁都不把儿子当回事儿。”
十五登时闭眼小憩,压根不敢睁眼,生怕十四知晓他也听见了。
“呵呵,弘晖,腻害,泥一说偶们就有蹴鞠了。”
“嘻嘻嘻,我和春求皇法法,皇法法肯定答应。”
十七胤礼捂脸纠正十八弟错误的发音,“……是厉害,不是腻害,十八,把舌头捋直了。”
“偶,我,知……晓了。”十八胤衸嘟着嘴,尽量伸直舌头说话。
“哈哈哈,好像鸭子哦……”弘春笑的开怀,弘晖却摇摇头,摸摸弘春的右脸,让他不许再说十八叔说话像鸭子。
十八反而笑呵呵,“嘎嘎嘎,鸭子,呵呵,我能像鸭子一样叫……”
上首的康熙、太子、老大见十八如此,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太子更是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嬉笑道:“十八,太,太好笑了,皇阿玛,你说要是将来十八长大了,想起这一幕会不会黑脸?”
“诶,稚子童心,别想东想西的。”康熙环视众人道。
老大轻轻呢喃了一声,“……好吧,反正,将来悔不当初的又不是我们。”
弘晖、胤衸等玩的越尽心,笑声越纯真,十四内心的恨意越浓烈。
在深邃、苍凉又沉重的恨意中,胤禵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极力抑制内心的悔恨,脑海中浮现乌雅氏暗中用最后的依仗给他送来的血书:
胤禵,额娘的好儿子,等,耐心等出宫开府、入朝参政,以待来日重聚,再谋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