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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是一项起源于先秦的运动,唐代之前以对抗性强的双球门式为主,由双方球员在场上绞杀,球到之处,可谓是人仰马翻。

基本上一场比赛下来,就没一个人完好如初,不是鼻青脸肿,就是断腿破头。

发展到宋代,蹴鞠更是有‘若论风流、无过踢球’的美名,即能踢一脚好球,是公认最光彩、最有面子的事儿。

参与蹴鞠比赛的人,也不再局限于军卒和崇尚勇武的贵族、皇帝王公,平民百姓亦参与其中,文人更是极为追捧。

明朝之后,蹴鞠比赛更注重竞技性和表演性,而不是对抗性和军事性,是单球门的‘筑球’和无球门的‘白打’逐渐火热起来。眼下,在乙字号的蹴鞠场,举行的就是筑球比赛。

整座蹴鞠场长宽各有二十丈,一排排座位围住中间的空地,平坦的空地上被白灰画出一个长十丈,宽五丈的矩形,再用一道中线一分为二,分成两个方形的半场;

两个半场名唤左军、右军,比赛双方分列其中,不得越界,左右两军的队员分工明确,分别由球头、跷球、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组成。

在中线的中点处,立着两根的两丈多高的竹竿,竹竿上结一网,网上留直径约为一尺的洞,美其名曰‘风流眼’,比赛双方只有踢球洞穿风流眼,才算得分;

不得不说,胤禟这个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非常响亮,京城内大大小小的纨绔、文人书生在他的号召下,经过一个半月的练球、海选、初选,正式进入蹴鞠比赛、能够在康熙面前露脸的队伍,仅仅二十队。

每一队的实力,都不容小觑。

康熙等人,早就被胤禟和赵御史之间的对话所吸引:蹴鞠比赛,嗯,我等很感兴趣!

无论是蹴鞠比赛的精彩程度,还是蹴鞠比赛后赵御史与儿子之间的“父慈子孝”……都值得一看!

特别是对于康熙这个被赵御史开喷的“主要受害者”而言,头一次有机会看赵御史吃瘪,内心的期待值……直接拉满!

“皇阿玛,上场的双方都是熟人,您瞧,担任裁判的也是信郡王,皇叔爷这种比赛,但腿脚功夫不如年轻人,死乞白赖地昂求我不能让他下场,只能让他担任裁判了。”

康熙定睛一看,场上立在中线手持蹴鞠的可不就是信郡王,饶有兴致的问,“你皇叔爷(当代信郡王,爱新觉罗·董额,多铎第七子,生于顺治四年)爱玩,又上了年岁,由着他去吧!”

宗室子弟爱玩乐,于他们,于皇帝而言,都是好事儿。平定三藩后,康熙宁愿所有宗室都弄不成器,哪怕像明朝那般养猪似的养着宗室,也不希望宗室能人辈出。

“皇阿玛,您再看看,左军那边的都是谁?”胤禟摸着下巴,示意康熙再看看场上。

康熙眯起眼睛,不禁诧异道:“那不是保泰吗?他怎么也在?”

保泰是康熙二哥福全、已故裕亲王的儿子,去岁刚承袭了裕亲王的爵位。

胤禟兴致勃勃地讲述了来龙去脉:

经过海选、初选、复选等多轮比赛,许多临时组队的蹴鞠队伍,在输了比赛后,不断地被打破、重组再参赛。在此过程中,也不知是那个大聪明率先发现:

场上赢不了对方,可以在场下挖对方队伍“王牌”,建立一个新队伍,再杀回蹴鞠场,“挖墙脚”这种事儿屡见不鲜。

对家一看,你居然挖墙脚,好,我也拉新人、找强援,几番拉扯之后,参与蹴鞠比赛的人,从最初的纨绔向各家私塾、国子监举人等拓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越多,江湖越难混。

勋贵与汉臣、旗人与汉人、南方文人和北方文人、不同派系方之间的对立关系,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各队球。

保泰那一队可谓是宗室的代表,组队成员不是裕亲王、恭亲王这种皇家近支,就是安亲王、礼亲王等铁帽子王的后裔,尽身着红色上袄、着裤、牛皮软靴。

与之对抗的,自然也不简单,满京城文人中最出名的学子、举人、权臣家的衙内等,包括赵御史的幼子——赵振毅,高士奇的长孙以及张廷玉的侄子等,这一队皆穿青色。

场边还有三名裁判,曰‘社司’,比赛还没开始,双方的支持者就开始呐喊助威。

“皇天队,上啊,上呀,压下西岭队。”

“西岭西岭,智取桂冠,压下那群人!”

“……”

随着一阵阵呐喊声响起,康熙、太子、老大等无不激动起来,是个男人,在这种场合,就没有不激情澎湃的。

这一点,从骑在太子、老大肩上,跟着大家伙一起喊叫的弘晖、弘春就能看出。

“上啊,加油,加油!”

“胜胜胜,一定胜。”

康熙、太子等自是被胤禟安排在了最好的观战位置,还让人备上糕点、水果、清茶以及美酒。

康熙与明珠、高士奇、李光地以及乌尔锦噶喇普亲王,悠哉悠哉地品着美酒佳肴,惬意看着气的跳脚的赵御史,指着场上的幼子赵振毅,破口大骂地放话,“赢了,老子会打断你的腿;输了,老子不介意丧子,明白?”

辰时三刻一到,担任裁判的信郡王抱着蹴鞠来到球门下,将双方球头(队长)召集到面前,左军的队长正是保泰,而右军的队长却是个身长八尺开外、剑眉朗目的青年。

胤禟适时介绍,“这乃是王士祯的孙子,王平岭。”

康熙闻言点点头,不怪他是队长——王士祯,别号渔洋山人,他家世代簪缨不绝、名家辈出,是当时公认的“海内族姓之贵者;

本人不仅是一代诗宗,更是清初文坛的领袖人物,在文人中具有崇高地位和声望。

同时,居官四十余年,位列台阁,颇有政声,在户部时革除送样钱陋弊,保持清廉自守,在刑部时平反了徐起龙案,并启奏释放囚犯800余人,奉旨截留漕米赈济山东饥民等。

他的孙子,自然担得起队长的身份。

王平岭比保泰高出一个头,两人并立的那一刻……谁矮谁尴尬。

保泰咬牙切齿、苦大仇深、恶狠狠的放话,“比赛场上见真招,哼!”

“自然,王爷放心,我等最是尊重对手,绝不手下留情,一定全力以赴!”王平岭一笑,好皮囊的加持下,谁不说仪表堂堂。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个中二的憨货,只不过家学渊源让他比一般纨绔多了几分书生气而已。

待老九当着康熙等人的面亲手点线香,一声锣响,身着玄色长衫的信郡王伸出手来,展出两个纸团,“抓阄,开球吧。”

保泰好运气,抓到了“开球”,一开场并没有急于进攻——中线开球,王平岭率领的西岭队的前锋守在中场附近,而其他队员早已自己半场所在的区域,显然是早就定好了战术。

论防守,西岭队是所有队伍中最强的,保泰当然不会蠢到刚开场就对固若金汤的防守阵型发动强攻,决不能给对手防守反击的机会。

皇天队不急,西岭队更沉得住气,王平岭早早求了“小师叔”,制定了数条防守、攻击战略,毫不客气的说,只要对头不能突破进自己的区域内,想进球做梦,而对方一进入己方的区域,攻守易位,轻而易举。

观战的康熙等人断定,不经历一场拉锯战,绝分不出胜负,且这场比赛的比分会咬的很紧。

“防守策略不错。”康熙看着场上的局势,又说道,“要么皇天队进球,打破西岭队全员紧绷的神经,彻底打乱防守阵势;要么皇天队被压制的无法进球,主动权自然就到了西岭队手中。”

一旁的高士奇、李光地捋着胡须,眯着眼笑道:“论耐力,西岭队绝不差,皇上这一局,您还要下注吗?”

明珠听着康熙、高士奇的分析,一边点头,一边解了腰间的玉佩,“老臣觉得,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都尚未落定,先下注皇天队了。”

康熙点点头,却没下注,只说,“再看看。”

高士奇、李光地饶有兴致地问了问赵御史,要不要下注,赵御史一边骂二人枉为百官之首,言行举止不够端正,一边抠搜地从衣角挖出两枚指甲盖大小的碎银,“老子英雄儿好汉,我压西岭队。”

康熙、高士奇、李光地:……你有脸说别人?

赵御史回头一瞪眼,康熙、高士奇、明珠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转移视线,或就着场上情况又聊了起来。

“西岭队的防守极为严密,一点机会都不给皇天队啊。”高士奇看着场上的局势,说道。

康熙摇头说道:“恰恰相反,西岭队的防守虽然稳固,但随着防守区域的扩大,队形逐渐散开,若继续坚持防守的话,顶不住是早晚的事儿。再者,保泰并不是没有找到机会,而是没有把握住机会。”

“安静地看吧,说破天,场上的也不是诸位。”赵御史摊手道。

康熙、高士奇、李光地:……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