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园内,项小满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现在就是在等,等伍关和宋狄回来,告诉他县府内发生的情况。
也就是等待的过程中,才又想起让平登和颛伦去西山的目的。
“对了,他们在西山都说啥了,有没有提起林老三?”项小满如梦初醒般问道。
颛伦抱了抱拳,他与平登刚回来时被项小满追问尸体一事,还没来得及提起有关林彦章的问题,此时项小满发问,才有机会把西山上的见闻,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平登在一旁点头应和:“看陆续的言行状态,林家三公子被伤,似乎真的与他无关。”
项小满听完,如遭雷击。
他今晚做的一切,都是以凶手是陆续为前提,在与李文德县府门前那一阵交锋过后,基本已经确定就是他。
可此时颛伦二人带回来的消息,却把他所有的想法毫不留情的击碎。
“不是他还能是谁?”项小满挠着脑袋苦思冥想,“如果真不是他,那林老三的伤就能解释通了……”
项小满眉头紧锁,沉默良久,一屁股倒在椅子里:“唉,这下好了,凶手没找到不说,还把自己暴露了,这不就是那啥,那啥来着……”
四人你瞧我,我瞧你,都不知道项小满想说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项小满突然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个……”
四人面面相觑,看项小满在那如此激动的自言自语,他们甚至有些怀疑,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时间,在项小满的疯癫,以及四人的迷茫中缓缓流逝。直到后半夜,派出去的六个人才纷纷赶了回来。
不出意外,去陆家和去李家的阎洛等四人都扑了个空,而伍关和宋狄,则是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认尸失败。
这也在项小满的意料之中,项谨就是杏林圣手,他可从未听师父说过,仅凭一副白骨就能确认身份的。
看着面前的十个人,项小满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忙活了一夜,什么也没查到,反而又给自己招来一个不小的麻烦。
“唉,好像是有点过于自信了……”项小满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十人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去歇着吧。”
十个人也不多话,同时躬身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快速离开了楼阁。
等他们消失在庭院中,一直守在楼阁门外的赵家兄弟走了进去。他们与项小满接触的时间长了,倒也不再像其他影卫那般少言寡语,见项小满满脸颓然,便一起劝了起来。
赵远江道:“主人不用担心,就算尸体被挖了出来,也无法证明是您所为。”
“不错。”赵远淮也道,“就算他们怀疑,没有证据也不敢乱来。”
“你们俩知道啥啊。”项小满翻了个白眼,“我是担心这个嘛,我是担心师父回来会揍我。”
兄弟俩对视一眼,这下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项小满摆了摆手,“你们也忙活一夜了,先回去休息吧。”
二人点点头,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项小满又一阵长吁短叹,起身回了卧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直在琢磨,究竟是谁想要林彦章的命。
“郊外西山,乱棍,毫无章法……”项小满呢喃着,“到底会是谁呢?”
“还有李文德那边,明天肯定会来找我麻烦……
”对,死不承认……”
“装糊涂呗,反正又没有证据……”
“小爷会怕他?”
……
翌日,项小满刚刚睡下不久,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主人,李文德带人来了。”赵远江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唉,非得来这么早吗?”项小满一脸无奈,“知道啦!”
他应了赵远淮一声,磨磨蹭蹭的起身穿衣,而后又把头发弄的乱糟糟的,才打开了房门。
“主人,您这是?”赵远淮看到项小满的模样,一脸诧异。
项小满坏笑了两声,也不作过多解释:“别问了,咱们慢慢溜达着过去。”
外院南房内,李文德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已经等得极不耐烦,正要发作,却见项小满打着呵欠走了进来。
他一拍扶手,猛然站了起来:“项小满,你好大的架子啊!”
“李县令这是哪里话?”项小满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哦,让你久等了是吧。”
项小满大咧咧坐到椅子上,哈欠连天:“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来这么早呢,我刚一听说就来见你了,你看,我脸都没洗。”
说着,还故意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本官没功夫跟你闲扯!”李文德冷哼一声,见项小满大爷似的在那坐着,便也坐了回去,沉声质问,“你昨日告诉我西山埋有尸体,我派人去挖,果然挖出十六具尸体,你作何解释?”
“李县令这话是啥意思?”项小满面露不悦,“我告诉你那里有尸体,你挖出来了,不是应该感谢我吗,咋还跟兴师问罪似的?”
“感谢你?”李文德冷笑道,“你是不是该跟本官解释解释,那些尸体是从何而来?”
“李县令,咱们的关系好像没那么好吧?”项小满反问,“我为啥要告诉你?”
李文德脸色一沉:“你若不说,本官有理由怀疑你就是凶手。”
“李县令,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别忘了,我可是文昌书院的学子。”项小满嗤笑一声,又咂了咂嘴,感慨道,“还是何先生有远见,听了贾县令的建议,专门请人教我们学习大召律例,不然的话,呃啊……”
他说着话,又打了个呵欠:“不然的话,可就要随意被人冤枉了。”
李文德脸色越发阴沉,要说地方官员最怕遇见的,就是项小满这种人,有着读书人的身份,却对名声什么的虚物毫不在乎,本人没什么实力,可身后却有贺氏商行那种庞然大物护着。
不仅如此,他还熟知律法,既无法以道德层面约束,又不能用严刑拷打,除非掌握实际犯罪证据,或者用绝对的身份压制,否则还真拿他没办法。
“好,就算你不是凶手。”李文德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本官再问你,你是如何知道那里埋有尸体的?”
项小满耸了耸肩:“我无意中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
“我忘了。”
“你……”
李文德脸色铁青,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把项小满抓起来严刑拷打,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还没这个能力。
“好,我不问你这个。”李文德深吸了一口气,“我再问你,你昨日说那里埋的是我儿子的尸体,你可有证据?”
项小满一脸坦然:“没有。”
“那你为何会这么说?”
“我猜的。”
“项小满!”李文德再次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他现在真恨不得立刻把项小满杀了。
正要再问,却见赵远江疾步走了进来,看也不看李文德,直接来到项小满面前,抱拳说道:“林家三公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