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唉……”
颐园楼阁内,项小满一脸颓然的瘫坐在椅子里,不停地长吁短叹:“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我咋就这么倒霉呢?”
秦光与楚江站在一旁,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项谨千方百计隐瞒的一件事,就那么被项小满歪打正着的捅出去了,如果真让李文德挖出尸体并认出是自己的儿子,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别想再安生了。
如此隐蔽的埋尸地点,而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他项小满又是如何得知的,李文德再傻,也会怀疑此事与他有关。
就在此时,两道人影快速闪了进来,同时对着项小满拜道:“主人!”
项小满猛地蹿了起来:“咋样?他们找到尸体了?”
“找到了,一共十六具。”平登应道。
“那,有没有李元义。”项小满有些紧张。
平登微微摇头:“十六具尸体,如今只剩白骨,他们没有分辨出,现在已经抬回县府,要请大夫来认定。”
“请大夫?”项小满听到平登的话,紧张的心情顿时缓解了一些,不由嗤笑一声,“啥大夫能根据骨头认出身份,想得倒美。”
……
与此同时,县府大堂内,十六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面上。
县府仵作以及城内所有数得着的大夫全被请了过来,然而望着面前这一堆堆白骨,这些往日有着圣手之称的名医,却一个个面露难色。
“各位,为何还不勘验?”陆续沉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经过一阵诡异的沉寂,一个年逾七旬的老者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陆都尉,非是我们推脱,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啊。”老者颤巍巍地对着李文德和陆续拱了拱手,“若是辨别男女,年龄或者死因,老朽尚有办法,但只凭一具白骨就要辨出具体身份,这……”
这老者是誉满北豫的名医,陆续知道他给活人看病在行,验尸却是门外汉,也没有为难他。
沉吟片刻,又问仵作:“你呢,可有什么办法?”
仵作擦了擦额间冷汗,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拱手说道:“陆都尉,我曾在古籍中看得一种名为「滴骨」的方法,可以判断死者与在世之人是否为血亲,只是从未试过,不知……”
众医家一听,不禁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李文德也是精神一振,急问:“何为「滴骨」?”
仵作身子一颤,腰又弯了几分,解释道:“所谓「滴骨」,便是将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察是否会渗入,如果渗入,则认为有血缘关系。”
这话一出,众医家的私语逐渐变成了讨论。
“这与滴血验亲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滴血认亲只是传言,无人证实过。”
“是啊,传言而已,不足为信。”
有人轻声问最先站出来的老者:“屈老,您可曾听闻过此等方法?”
老者摇了摇头,未发一言,而是静静地看着那仵作。
李文德听闻是这种办法,也是一脸犹豫。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损为不孝,他也不敢轻易尝试这种未经证实的法子。
陆续看出他的顾虑,又问仵作:“此法当真有用?”
仵作忙道:“我不敢肯定,只是从野籍上看到过。”
陆续微微皱眉,又看向李文德:“舅舅,这……”
“你表弟失踪近一年,我实在熬不住了。”李文德叹了口气,对着一个衙役挥了挥手,“去取一只碗来。”
衙役很快取来一只碗,李文德卷起袖子,露出手臂:“续儿,你的匕首。”
陆续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匕首拿了出来,在火把上烤了一会儿,擦干净递给李文德:“舅舅,这是否太过草率了。”
“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李文德接过匕首,毫不迟疑的划破手臂,鲜血顿时涌出,滴入碗中。
不多时,便已接了小半碗。
“够了。”陆续把碗挪开,连忙让大夫来给李文德止血。他把碗交给仵作,“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仵作点点头,拿着碗的手不停地颤抖,走到那些尸骨身边,开始了所谓的「滴骨」。
鲜血被他用手蘸着,一滴滴的落在十六具尸骨上。所有人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滴血的地方。
俄顷,突然有衙役喊了一声:“渗进去了,真的渗进去了。”
众人皆是一惊,随着那衙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见那鲜血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渗入骨中。
李文德身子一软,顿时栽倒在椅子上:“我的儿啊,你……”
然而他的哭喊还未完全喊出来,又有一个大夫率先叫了出来:“这个也渗进去了。”
“这个,这个渗进去了……”
“还有这个,这个也是……”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弄的大堂内的所有人晕头转向。
陆续冷哼一声,紧握匕首走到仵作面前,二话不说,拿起他的手臂便划出一道口子,随后举到几个尸骨上面,让血滴了上去。
不消片刻,仵作的血便与之前李文德的血一样,缓缓渗入了白骨之中。
陆续骤然喝骂:“这就是你的办法?!”
那仵作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陆陆陆,陆都,都尉,我之前,就……”
“哼,废物!”陆续哪有心思听他狡辩,一脚对着他胸口踹了过去。
“续儿,算了……”李文德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也知道仅凭这些白骨很难辨认出身份,听到仵作所说,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此时见到是这种结果,不禁长叹一声,挥手让他退下。
仵作感恩戴德,接连叩了几个响头,划伤的手臂垂着,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跑了出去。
看他狼狈逃离,陆续也没再追究,皱着眉,来到李文德面前:“舅舅,不如找几个画师来,看能否让他们根据头骨画出死者生前的样貌。”
“这样可行吗?”
“试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李文德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反对。
陆续随即吩咐几个军士去找画师,又道:“另外,还需派人去查一下,看最近一年内,城内有没有哪家报过失踪。”
李文德点点头,也派人去办。
陆续想了想,又道:“还有,舅舅,您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项小满为何会知道西山埋着尸体?”
李文德一怔,此时才算反应过来,沉声道:“你是说,这件事与他有关?”
陆续点点头:“他既然知道西山埋着尸体,那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凶手,或者说,他知道凶手是谁?”
李文德心中一惊,他之前一心要找自己的儿子,再加上被项小满在县府门前一顿刺激,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听陆续一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好,我这就派人去查。”
陆续微微颔首:“这一查,城内必然风声鹤唳,舅舅需再派几个身手好的盯着他,看他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续儿说的在理,我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