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谨身子一晃,眨眼间从兵器架上抽出长枪,指着项小满骂道:“浑小子,你既然上赶着找死,那还不如让老子现在就捅你几个透明窟窿。”
“师父啊,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咋还总这么大火气呢。”
院子里再次出现了熟悉的一幕,项小满捂着个屁股满院跑,项谨挥舞着长枪在后面追。
项小满的惨呼不断,马厩里的「青骁」也会时不时应和着发出两声啾啾的啼鸣。
“行了,师父,我知道错了!您别打了。”
追逐战在项小满挨了十几下枪棍后,随着他的哀求停了下来。
“看你长不长记性!”项谨一把将枪头插入地中,扶着枪杆叉着腰,气喘吁吁,“如此轻易的相信别人,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到时候真被人卖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项谨这次可算是下了狠手,要是褪去项小满的裤子,定是能在他那俩白嫩的屁股蛋子上看见数条清晰的棍印。
他轻揉着屁股,满脸痛苦:“师父,我不就是想着帮他们惩治脏官吗,您至于吗?”
“至于吗?”项谨眉毛倒竖,“你总是这么拎不清,你什么身份?那刘耿又是什么人?皇室的人有一个善茬吗?”
“杀人是重罪,哪怕杀的是一个罪犯!”说着话,项谨又走到项小满面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贾淼会帮着你?可你别忘了他现在是官,是刘家的官,他如今那般深受皇恩,怎么可能会为了你徇私?”
“啧,我知道了!”项小满晃开了项谨的手指,梗着脖子,“我以后谁也不信,行了吧!”
“你还不服气?”
“我没有!”
“那你说话这么大声!”
“我天生嗓门大。”
第二回合的追逐战,又在项小满杠与犟的加持下,开始了。
项小满的嗓门确实很大,那一声声的惨呼飘出了小院,飘向书院上空,最后消散在书院大门外。
大门前“文昌书院”的四字匾额下,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刚刚碰壁的贾淼和刘耿。
刘耿心中烦闷,脸色也不甚好看,项谨的态度如此不善,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若不是贾淼一直在身旁劝慰,只怕他都要调兵围了文昌书院。
“刘将军……”
贾淼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刘耿越发烦躁起来:“贾县令,有话直说,无须遮遮掩掩。”
“下官告罪……”贾淼拱手道,“下官是想问,刘将军如何就能肯定,那李元义失踪一事与项公师徒俩有关?”
刘耿暂时没有回答,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车轮开始转动。
他掀起窗幔,望着窗外街景,反问道:“贾县令不会没有听到那个小家伙说的话吧?”
“嗯,听到了。”贾淼应道,“将军可是在说他说的那句,就算我们找到李元义也没用了。”
“不错。”刘耿的眉深皱着,“当日我要去颐园问询何文俊,正碰上他丢了荷包,在酒楼一番闲扯,听他说了一句,李元义为何回邺邱了,我便开始怀疑李元义的失踪与他有关。”
“几日前咱们抓捕抗粮百姓之时,与那老人家说的两句话,也让我佐证了自己的怀疑。”
“可今日项小满的这句话,又让我不得不怀疑,李元义应该已经死了。”
聪明人一旦聪明起来,那种敏捷的思维,着实令人无比咋舌。
他们会抽丝剥茧,从一系列细枝末节中,找到对自己最为有用的信息。
刘耿就很聪明,他算是一个儒将,有着杀伐的果断,也有博学的才识,他可以从项谨师徒俩的言谈中,推断出李元义已经死了。
所以,他很苦恼。
唯一的人证没有了,那黄炳权受贿枉法的罪名,也就无法坐实。
不仅如此,还有那官差被人劫杀的案子,也会和以前一样,石沉大海。
贾淼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刘耿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的到,而且他比刘耿更加忧心。
毕竟那一道密旨,是皇帝给他的。
“刘将军,没有办法了吗?”
刘耿摇了摇头,目光闪烁:“暂时还没有想到。”
“那李元义的尸首还要不要寻找?”
“寻来做甚?”刘耿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一个无用的纨绔,若非他是扳倒黄炳权的人证,我怎会这般耗费心力的去找,况且……”
“什么?”贾淼追问。
刘耿眼睛微眯,扭头望向已经看不见的文昌书院:“况且以那位老人家的手段,就算是尸体,只怕也不会让我们找到。”
“将军此话怎讲?”贾淼连忙又问。
“贾县令……”刘耿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贾淼,“那位老人家对你有救命之恩,倘若,我们真有证据证明是他杀了李元义,你会怎么做?”
“这……”贾淼心头一震,“这,这要看项公为何要杀他。”
刘耿呵呵一笑,依旧直视着贾淼。
“刘将军……”贾淼心中纠结,脸上也满是挣扎之色,“下官请问,如果一个人做了恶,有人为民除害,我们对此该如何抉择?”
“贾县令无须顾左言它。”刘耿一派凛然,正色道,“有人为恶,自有朝廷律法管束,若以江湖手段办事,我们何须这般费力的去寻什么证据,不如直接派人将黄炳权杀了,一劳永逸。”
“下官受教了。”
“呵呵,这算哪门子的受教?”刘耿摆了摆手,“贾县令乃是殿前策试的魁首,学识渊博,我可没资格说教。”
贾淼沉默不语,他知道刘耿的话难听,但是说得没错,如今唯有严格遵循律法,才能遏止世道再乱下去。
他也望向书院,心中暗暗思忖,如果真有了项谨杀害李元义的证据,自己应该如何处置,是按律法将其羁押判刑?还是为报恩情徇私枉法将其放走?
只是他最终也没想出个结果。
马车缓缓停下,来至刺史府大门前,正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刘耿睁开了眼,他注视着刺史府的大门,目光中逐渐多了一丝光彩:“贾县令,或许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贾淼面色一喜。
刘耿转过头,看着贾淼淡淡一笑:“李元义是死了,不是还有李文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