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永州那日是个阴天,赵微君接到睿王的书信,叫他们不要再插手虎儿沟的事,这怎么能同意,商量过后,赵微君打算离开永州回京城。
晏俍在永州的公务还没有办完,不能陪同她一起回京,永州的知府派了一支精锐护送她回京。
回京之前,赵微君写信给柳溪叫她放心,自己一定会给她们一个公道,柳溪这几日郁郁寡欢,在她走之前还没有回信。
京城是什么形势赵微君并不清楚,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汴京,数月一别,见到汴京城匾额上的字竟叫她眼睛有些湿润。
她骑着马进城,喧闹声从城门几里地就开始传过来,八街九陌,人烟阜盛,果然她还是最喜欢热闹的地方。
精锐送她到了睿王府,赵微君从马上翻身下来,门口的人一瞧是郡主回来了,赶忙跑下来行礼,“诶呦我的郡主啊,您可算是回来了,这段时间可把王爷急死了。”
赵微君把马交给家丁对他道,“这些官兵都是送本郡主回来的,到时候禀给我爹爹,不要忘记赏赐。”
“不会不会,郡主快随小人进去吧,王爷知道您回来了一定开心。”
睿王这些日子过得很不舒坦,这个晏兰时也是,都找到阿爰了就该将人带回来,怎么还能叫她在永州那个地界胡闹呢?
他这些日子是吃吃不好,睡睡不下,整个人都清减了大半,一大桌子珍馐佳肴竟是成了负担。
白云英在旁边站着劝他,“王爷,您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好好用膳,多少吃一些吧。”
睿王如今是看着荤腥就想吐,吃几口青菜就喇嗓子,进补的鸡汤觉得油腻,吃两块饼子老是咬到腮帮子。
每日一坐到餐桌上眉头就皱成川字,眉毛又粗又硬,两眉头几乎都挤到了一起。
赵微君轻手轻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小时候她犯了错走路从来也不出声,总喜欢悄悄的绕到睿王身后,捂着他的眼睛撒娇,若是还生气就不放开他。
白云英先看到她进来,嘴微张眼睁大,正要说话,赵微君比了手势,像她做过多少次那样绕到睿王的背后,蒙住他的眼睛。
睿王本来就心情不好,眼睛上蒙上来两只手霎时间变了脸色,“阿爰?”
他伸手一把把赵微君拽出来,赵微君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略带讨好,“爹!”
睿王明显愣了一下,故意板起脸来,“你一个姑娘家,外头那么危险,叫你早些回来早些回来,为何不听?你这次吃的亏还少吗?”
她摇晃着睿王的手,娇滴滴的夹着嗓音,“爹爹,都是阿爰的错,这不是接到爹爹的书信赶紧就回来了嘛。”
自从女儿长大之后撒娇的次数急剧减少,其实寻常人家若是严父孩儿撒娇的也少,更不遑说是女大避父,赵微君已经是很能跟睿王撒娇打滚的了,睿王还嫌变少了。
他冷哼一声,“接到我的书信?我都给你写了多少封书信了,赵爰,你自己数一数,没有二十也有十五,跑跑跑!我看晏兰时那小子也惯着你,一点儿话都不听。”
赵微君替晏俍辩护,“怪兰时做什么,他还不得什么都听女儿的,再说了我日日在他身边,能有什么大碍,我俩这不是培养感情呢嘛。”
睿王说不过她,冷眼瞥她,“培养感情?有什么感情了?噢,有了夫婿不要爹了,真是不懂事。”
赵微君颇为无奈了,他怎么都有理呗。
当初将她嫁给晏兰时的是她爹,现在叽叽哇哇搁这儿吃醋的还是她爹,老天爷,评评理诶。
“你别说他嘛,他这回为了女儿差点儿连命都丢了,要不是我俩有缘分,我都回不来见您了。”
睿王狠狠瞪她一眼,“胡说八道!你敢不好好儿的,我怎么向你地底下的娘交代。”
父女俩一见面就吵,白云英赶紧劝和着,“王爷,郡主回来是高兴事儿,她一路风尘仆仆的,肯定还没有用膳呢。”
睿王这才又瞥向她,“晏兰时怎么照顾你的,瘦了这么些,都给你吃什么了?”
赵微君坐到他身边笑嘻嘻的讨好,“爹爹,您就别气了,您女儿我受老罪了,现在快饿死了,他能给我吃什么,当然还是府里的饭好吃。”
这王爷挺奇怪的,女儿女婿没有感情他祈盼他俩顺顺利利,培养出感情,等女儿真的喜欢上女婿,他又开始难受,别别扭扭的仿佛一开始不是他将女儿嫁出去似的。
“云英,叫丫头给阿爰上一副碗筷,再端些清水来洗洗你那黑爪子。”
他这句是看着赵微君说的,赵微君也哼一声,“哪里黑了,白净着呢。”
今日因为阿爰回来,睿王那是看什么都好吃,吃胡饼也不咬脸了,鸡汤也能喝两碗了,羊肉啃了两块骨头都觉得尚佳了,青菜也成了调和必需品了。
白云英坐在一旁给爷俩盛饭高兴的眼眶都红了,“王爷,我瞧您前几日还骂厨子呢,今日又都好吃了?”
睿王才不肯承认呢,老别扭性子了。
“不好本王还说不得一句了?”
“是是是,您自然说的。”
饭吃到一半,赵微君侧头问,“爹,永州潇水虎儿沟的事情,我不能不管,我已经答应她们了。”
睿王斜眼看她,“你管什么?你是朝廷官员还是巡察御史?你个小姑娘家的不要趟这趟浑水。”
赵微君最烦听到小姑娘家,难道她是女子就没有报国志,没有同理心,这世上只能男人拯救天下,她永远都得是被拯救者吗?
她放下银箸,“爹!我不是受害者吗?我也被他们险些弄到那里去,凭什么我不能管?”
睿王扭过脸来,“你懂什么?这件事情,你和兰时都不要再插手。”
赵微君站起身来,“为什么啊?朝中是不是有什么声音,他们是怎么说的?爹,那些女子何其无辜何其可怜啊!他们触犯的是律法,这也不管吗?”
“你给我坐下,你懂什么是律法?赵爰你小时候吃的亏还不够是吗?”
“那我也不能这样,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睿王啪的拍了一下桌子,“赵爰,你翅膀硬了,不把王府放在眼里,不把你爹放在眼里,你是想连累整个王府跟着你陪葬吗?”
赵微君气急了,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那些拐子和男人犯了律法,怎么就会连累王府了。
“怎么就如此严重了?我看分明是你过分谨慎,胆小如鼠。”
睿王闻言也站起身来,啪啪啪又拍了几下桌子,“你怎么跟为父说话的?这是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赵微君咬着牙,心有不甘,“如何不是,你这不是只顾着自己吗?这么多年,哪一件事你不是算计的水滴不漏,包括白姨,你有想过娶他吗?”
白云英脸色一赧,睿王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逆女!为父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你懂什么?你若执意如此,就别再进王府的大门!”
“王爷——”白云英叫他一声,睿王继续吹胡子瞪眼,面容紫涨。
赵微君握了握拳,牙咬的生疼,“好!那我不作这个郡主,您不要认我这个女儿,我做什么都同睿王府无关!”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