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居是整个潇水最好的酒楼,为了迎接上头的到来,张沣又着人好生的布置了几日,这间雅室符合他本人的喜好,花团锦簇的好不热烈。
这样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清冷的嗓音,同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
张沣赶紧转过身来,躬着身子行礼,“大人息怒,都是下官的错,这就处理这就处理。”
那位大人眼神丝毫不在张沣的身上,却尽数落在眼前那位狼狈糟糕的女子身上,绯袍衣袖里的手缓慢捏紧。
赵微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她方才都快吓死了,想这来的大人压根儿不认得她可怎么是好。
“晏兰时,我快吓死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听到赵微君这么喊,张沣吓了一大跳,她……她不会真的认识晏大人吧。
赵微君想朝晏俍走过去,差役还拦着她,赵微君气笑了,“你们上头来的大人,是本郡主的夫君,还拦着我你们疯了吧?”
芸倩似乎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的眼睛才落到那位大人身上,听说赵微君成亲之后她便想过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如今一看当真是她短见薄识了。
晏俍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多日未见,今日之重逢是他从未想过的,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定然在外头受了不少苦,卢少安呢?他就是这样丢下郡主不管的吗?
他看了一眼张沣,声音冰冷,“张大人,你眼前的这位女子,是当今睿王殿下的独女,宁安郡主。”
张沣内心狠狠震颤,他如何能想到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人竟然是当朝的郡主,睿王殿下有多宠爱这个郡主他也是有所耳闻,这下可好了,得罪了郡主不说还得罪了眼前的大人。
他扑通跪倒地上,“晏大人,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是下官猪油蒙了心,下官给郡主赔罪,郡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下官吧。”
赵微君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不知道她身份之时百般欺辱,知道她身份后又这副跪地求饶的样子,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怎么,知道本郡主身份就换了一副嘴脸,不知道的时候任由两个弱女子苦苦哀求,你都不肯定理会一下,真是好样儿的!”
张沣跪地行走,“郡主啊郡主,实在是这两日下官府衙的事情太多,不是有意怠慢郡主的,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若她不是郡主而真的是普通平民女子,不知道今日还会遭遇什么灾祸,也许会遭遇比没命更可怕的事,身为父母官却不思为百姓做主,一味的欺压百姓,是何道理?这样的人可也能当官。
她看了向晏兰时,“怎么处理?”
晏俍:“张县令不尊郡主,不事辖区百姓诉状,就此两条,便足以叫你罢官回乡,这两日本官再查你辖区其他问题,一并上奏官家处置。”
张沣没有尊严毫不顾忌的跟人磕起了头,“大人,大人,郡主,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大人——”
将人带下去,赵微君才顺利跑过来,在这里见到晏兰时无疑是很高兴的,再加上她确实很想他。
“晏兰时——”
赵微君跑过来就想搂着他的脖子抱他,无奈对方却冷冷淡淡的,她没有想其他,松开手,“是了,我这衣裳脏的别也弄脏你的了。”
晏俍看向她,有太多太多积攒了数日的话想说想问她,你都同我和离了又为何作出这副表情,为何还过来搂着他。
难道是发现卢少安对你不好,又想反悔了吗?她就那么认为自己会任她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吗?
最终,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看到她手上的伤口,心都跟着揪起来,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情绪,“随我过来。”
赵微君很高兴的跟在他身后,问他,“那个,我还带了一个女孩儿呢。”
“尺墨,带那位姑娘下去安置。”
“尺墨也来了?你带琉璃了吗?”
晏兰时:“你想琉璃吗?”
赵微君觉得他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好嘛好嘛,上次的事情是她错了,同他道歉还不行吗?这么记仇,记到现在!
“自然,我在路上看到和它很像的小猫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琉璃,好久没有见宝宝了,快想死了。”
晏俍垂了垂眸,就算猫比他重要多了,起码也是跟他在一起养的小猫,她还不算真的无情。
赵微君凑过去,“你住哪儿啊?他给你安排的房舍定然华贵,不过你忘了本郡主说过什么,你竟然出来还点上美人儿了!”
晏俍轻声叹口气,原本他过来没有想到这县令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原先住的地方也就是驿馆而已,如今寻到赵微君,当不可能叫她也住驿馆,那些钱他自己补上便是。
“你说呀,你心虚了?好啊,晏兰时,你背着本郡主……”
晏俍转过身来看着她,赵微君不说话了,怎么总觉得他怪怪的。
“我没有,你别瞎说。”
赵微君是故意逗他的,她知晓晏兰时的人品,只是瞧着他也太严肃了些,想缓和一下气氛。
晏俍带着她到了县令备的客栈,不曾想张沣竟然在客客栈中还安排了女子,赵微君在他身后笑了两声,“你们这些当官的出来都是这样的安排啊?倒是不寂寞。”
他脸色不好看,叫她们都下去,又吩咐客栈的小二热水,赵微君跟着他进屋,跑了这么些日子忽然换到这种华丽舒适的房间到叫她有些感慨。
“可用饭了?”
晏俍问她,不说还好一说赵微君就饿的不行,“我快饿死了,整整两天多我就吃了几块糍粑,今天吃了几个包子,那个小摊老板还把我那一张交子全部拿走了。”
她说的委屈巴巴的,像是给大人告状的小孩子一般,晏俍心疼她,却也没有提起旁的,“现在想吃什么?”
“……嗯,什么都可以,不过劳烦你帮我带回来的那位姑娘也准备一份。”
他点点头,“好,你等一会儿。”
赵微君冲着他眨眼歪头,“多谢。”
等人走了之后,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悠,走到梳妆台前的铜镜跟前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糟糕,俗话说仓禀实而知礼节,逃跑的时候从不觉得有什么,脏就脏乱就乱,如今安定下来,却叫她有些难堪,更要紧的是还在晏兰时的面前露出这副窘态。
她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