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俍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聪颖懂事,孝顺父母,自从入了学堂次次功课都是榜首,那时候邻里邻居没有不羡慕的。
除却父母的教导,晏俍自己的性格便是如此的,这么些年来从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他的人生如同一条早已经修好的栈道,只需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便是。
以前同友人也曾谈论过婚嫁之事,他也曾想过日后会娶怎样一个女子,郡主的出现生生砸烂了这条轨道,他不可控的对她动了心,像一个家徒四壁的人时时刻刻在稀客面前频频露出窘态,他什么都没有,怎么讨郡主欢心。
睿王爷是曾对他有恩,他无以为报,可是今日郡主说的那些,王爷先前是否对他有过关注,他确实不知,只是淳王的事确实对郡主有愧。
“大人,已经这么晚了,郡主还没有回来,您不出去看看吗?”
晏俍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才惊觉时间流逝,要走的人也是他,不该是郡主。他是一个从来把事情做最坏打算的人,如此事事才能周全。
“尺墨,备马。”
云记酒馆面积小,掌柜的是城郊迁进来的,这几年好些人蜂拥而至的往城内涌,可城中并放不下这么些人,于是他们便开始不顾官府的规划,私自修建房舍店铺,有时候官府也没有办法,工部的人年年上报,可终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东阳街是刚进城门最近的一条开铺的街,不是城中人开的铺子不少,大晚上的附近的住户都被惊动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卢少安从叶府出来,沿街被人急吼吼的冲撞,训斥一声,“做什么的,走路不长眼睛吗?”
那人扭过头来拱手,“大人,不好意思,我家在东阳街,听说那里好几家铺子都倒塌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的妻女啊。”
“东阳街?”
卢少安瞧着东阳街的方向皱了皱眉,扬起马鞭一甩,奔着东阳街方向去了。
偌大的汴京城要找人是很困难的,晏俍不知晓郡主会去何处,从前她常去的地方都寻过可是没有找到人。
会不会是出城了?
晏俍不由的有些自责,今天下午他不该叫郡主一个人出去的,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刚到城门处,守将见人便上来,“城门已经落锁,请回吧。”
晏俍从马上下来,“我知晓,劳烦将军想想今日可见过宁安郡主?”
城门守将借着火把才看清眼前的人,估量了估量对方衣着该是个大人,拱了拱手,“您稍等,我进去问问。”
“好。”
守将进去一会儿便出来,“回大人的话,郡主今日出城了,不过约摸一刻前就回来了。”
“郡主回来了?可有见她朝哪个方向去吗?”
“这……末将不知。”
晏俍心中自责更甚,“有劳了。”
东阳街骚乱异常,晏俍便也牵着马过去看看,整条街道一小半的房屋都坍塌下来,叫人触目惊心。
多年前,晏俍就见到过一次,他父亲就是因此获罪,无奈这么些年还是没有丝毫改善。
汴京府马上带着人来了,把这里围成一圈,好些家在此处的人都哭天抢地的要进去,官兵们拦着他们,整条街闹哄哄的。
卢少安骑着马过来,刚下马就看到了晏俍,冷嘲热讽道,“怎么,叫人发现你的险恶用心装不下去了?”
晏俍还要继续寻郡主不欲与他多费口舌,正要牵着马离开,便瞧见郡主的马横冲直撞的跑过来,嘶吼两声。
“怎么了?郡主呢?”
马通人性又跟了赵微君数年,边摇头边往云记的废墟处走,晏俍脸色一变,“郡主在里面?”
马儿又叫了一声,晏俍彻底慌了,不顾官兵的阻拦上前,“李大人,郡主在里头。”
汴京府知府自然认识晏俍,扭头一惊,“什么?郡主?”
“快快快,你们几个,赶快去救郡主啊。”
听到赵微君在里头,卢少安立刻冲过来,恶狠狠的给了晏俍一拳,指着他,“阿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晏兰时,我一定叫你在朝中身败名裂。”
这一拳自然不轻,晏俍嘴角破皮顺着氤出血迹,“用不着你,我自会谢罪。”
赵微君是醒过来的,只是她被困在如此幽暗的环境中像是被一块绸子紧紧的束缚着,叫她喘气都困难,喉咙像是被黏住一样,整个人坠入梦魇中,明明张口喊叫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阿爰!阿爰——”
“你在哪儿呢?”
卢少安嫌那几个官兵太慢,上前把那几个人推开,跪在地上就翻乱石,晏俍呼吸沉重,强迫自己镇静,他父亲是工部主事,自小他就见过不少这些违规房舍的图纸。
东阳街?在他印象中这条街的商铺贩卖铁器农器偏多,按照阿爰的性子定然不是来买这些物什。
“李大人,哪一家是饭食?”
李大人想了想指了指旁边的云记,“旁的我记不得,可这东阳街不卖这些,唯一一家酒馆就在此处。”
晏俍立刻叫了人过来,又唤卢少安,“郡主在这里。”
卢少安抬头冷哼一声,跟着过来。
若是真晕过去还好,这样的症状是叫人叫苦不迭的,她难以克服的恐惧,如同整个人被装进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子里,醒来几次还是在铁罐子中,永远出不去。
“郡主,郡主。”
晏俍跪在地上,一双手早已被瓦砾磨破,黑暗中对光是极其敏感的,赵微君隐隐约约见到零星光亮,如同小时候捕捉过的萤火虫一闪而过。
“看到了,郡主在这儿!”
他加快了速度,卢少安跑了过来一把将人推开,晏俍身形一闪,手按在了裸露出来的木料上,刺进去了一寸。
赵微君被抱出来,还在瑟瑟发抖,晏俍抬头看了一眼,卢少安脱下氅衣给她盖上,“晏兰时,都是你害的。”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