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蝶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继续说道,“至于死亡能否救治生人,我虽不能百分百保证,但冥河掌管生死轮回,其中蕴含着生死的奥秘。”
“塞纳托斯作为冥河的接引者,或许拥有我们所不知道的手段,现如今已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是一线生机,哪怕希望渺茫,也值得一试。”
阿格莱雅轻轻叹了口气,“遐蝶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风险实在太大,一旦失败,不仅这些人救不回来,我们恐怕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蝶,我知道你想要接管死亡的火种,” 缇宝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但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塞纳托斯真的来了,你真的能将火种拿到吗?那可是死亡泰坦,掌管死亡的存在,你难不成要以暴力夺取吗?” 她的小手紧紧揪住遐蝶的衣角,眼神中满是不安,“死亡对死亡,肯定是死气更强的一方获胜啊。”
遐蝶低头看着缇宝,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我从未想过暴力夺取。”
“缇宝,我来讲个故事吧。”
——
铁铸的船锚坠入深海时,少女的尖叫被雷霆吞没。
十岁的遐蝶紧紧抱住桅杆,咸涩的雨水混着血从额角滑落。
她看见父亲被卷入漩涡前,将家传的银链塞进口袋 ——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吊坠还带着体温。
“收走你们的时间。” 沙哑的低语从深海传来。
一艘由骸骨与阴影编织的渡船破浪而出,船头的青铜雕像睁开眼。
当第一缕月光刺破云层,所有船员的怀表突然悬浮空中,齿轮转动声汇聚成诡异的安魂曲。
遐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船锚吊坠正发出与怀表相同的频率震颤。
“为什么是我们?!” 大副嘶吼着操控旋转炮塔,炮口却在对准渡船的瞬间开始锈蚀。
他扣动扳机的刹那,整个人化作齑粉,被狂风吹散成猩红的雾。
渡船上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时间是生命的锚点,而你们的锚,早该沉入海底。” 他伸出白骨手指,所有怀表的指针突然逆向飞转,船员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皱纹如蛛网爬满全身。
“为什么..不杀我?” 遐蝶的声音被雷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黑袍人腐烂的嘴角勾起诡异弧度,他抬手间,少女胸前的银链突然飞起,吊坠悬停在两人之间。
“你身边的人早在十年前就该死于你。”
“是我用怀表换走了他的死亡 ——” 吊坠突然迸发出幽紫磷光,照亮他残缺的左眼,“现在,该让你偿还利息了。”
“利息?这些人的死亡是被预支的?等等..”
“死于我是什么意思?”
但没有人再回应遐蝶,而她也晕了过去。
咸涩的海浪拍打着礁石,遐蝶在剧痛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海滩上,潮水正将她的衣角卷入深海。
她颤抖着,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指轻轻摸向颈间。
曾经,那里挂着她视若珍宝的船锚吊坠,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承载着她对家人的全部思念。
然而,此刻她摸到的,只有一片灼伤的皮肤,粗糙、滚烫,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吊坠早已不翼而飞,仿佛从未存在过,在它原本的位置,一道银色的疤痕触目惊心,从锁骨开始,蜿蜒向下,一直延伸到心脏的位置,那疤痕像是一条小蛇,盘踞在她的胸前,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那人是死亡泰坦吗..还是诡计泰坦..”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黑袍人的身影,他那半张腐烂的脸,以及他那充满神秘和压迫感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
“十年前,我身边的人会死于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不理解的事情,也是后面才知道的。”遐蝶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像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无数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消逝,而如今,让她对自己充满了怀疑和恐惧,难道自己真的是带来死亡的不祥之人?
“因为就在我迷茫的时候,遇见了缇宝大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与她当时灰暗的心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缇宝,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像一道光,突然闯入了她的世界。
“她说她是黄金裔,来自奥赫玛,想要让我加入黄金裔。” 缇宝的话语,充满了热情和真诚,让当时孤立无援的遐蝶心中涌起了一丝希望。
“她说是阿雅的金丝发现了我,那时我又知道,我晕倒的海边就是奥赫玛不远处的一个区域。” 阿雅的金丝带着她找到了回家的方向,从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似乎与奥赫玛,与黄金裔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进城的那天,阳光柔和的洒在石板路上,给古老的奥赫玛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遐蝶怀揣着满心的忐忑与好奇,脚步不自觉地有些拖沓,跟在蹦蹦跳跳的缇宝身后。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吆喝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可遐蝶却无心欣赏这热闹的市井景象,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 阿格莱雅。
当终于站在阿格莱雅面前时,遐蝶心中的疑惑如野草般疯长。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在缇宝口中无比强大、智慧超群的女子,为何双目紧闭,分明是盲人的模样。
遐蝶那纯真的性子让她未经思索,便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缇宝在一旁先是一愣,紧接着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那银铃般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阿格莱雅却只是微微扬起嘴角,脸上没有丝毫的愠怒,她温和地开口,向遐蝶解释自己失明的缘由,以及那金丝的作用。
在那之后的几天,日子如细沙般悄然流逝。
阿格莱雅敏锐地察觉到,遐蝶脖子上那片烧焦的痕迹,以及从锁骨蜿蜒至心脏处的疤痕,宛如沉重的枷锁,束缚着这个年轻女孩的内心,极有可能让她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
于是,阿格莱雅决定亲自为遐蝶做一件衣服。
之后,一套精美绝伦的衣服在她手中诞生,那衣服的款式新颖独特,布料柔软舒适,穿在遐蝶身上,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些令她自卑的痕迹。
此刻,在众人的交谈中,星微微歪着头,目光带着一丝关切,轻声问道,“那你现在..还有那些痕迹吗?”
遐蝶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当然没有了,这都是之后又遇见风堇的功劳,她施展医术,用草药和独特的治疗手法,一点点将我的那些印记给治疗好了。”
三月七眨了眨眼睛,好奇追问,“那你为什么还穿着这个衣服?”
遐蝶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眼神中满是珍惜,她缓缓说道,“这可是阿格莱雅亲手为我做的衣服,一针一线都饱含着她的心意,更何况,在这城中寻觅许久,也并没有能入我眼的衣物,自然是一直穿下来了。” 说着,她轻轻抚摸着衣服的纹路,仿佛又看到了阿格莱雅专注做衣服的模样。
在奥赫玛的日子里,流淌得既缓慢又充实。
随着与阿格莱雅、缇宝等人相处渐深,遐蝶像一块干涸的海绵,尽情汲取着关于十二泰坦的知识。
城内的书房中,古籍堆积如山,每一本都散发着岁月的沉香。
闲暇时分,阿格莱雅会轻轻翻开那些泛黄的书页,用她那柔和的声音,为遐蝶讲述十二泰坦的故事,以及他们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从阿格莱雅的讲述中,遐蝶渐渐明白了十二泰坦的真正含义。
他们是原始力量的化身,代表着秩序、混沌、生命、死亡等世间万物最本质的法则。
而当提及塞纳托斯时,阿格莱雅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塞纳托斯,祂是掌管死亡和湮灭的泰坦。”
“在记载中,无人知晓其真正的形态,他就像是一个行走于世间的禁忌,所到之处,一切都将陷入无尽的毁灭,他的触碰会令娇艳的花朵瞬间枯萎,花瓣凋零,失去所有的生机,肥沃的土壤会干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如同狰狞的伤口,蔓延在大地之上,坚硬的金属也无法抵挡祂的力量,迅速锈蚀,变得脆弱不堪,而鲜活的血肉,一旦被祂触及,便会瞬间化为灰烬,消散在风中,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包裹在那浓黑如墨的雾气里,解离为没有任何意义的碎片。”
“你之前看到的那人,或许只是假身而已。”
遐蝶听得入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可怕的画面。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突然,她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和我当时的状况很像..” 她喃喃自语道。
阿格莱雅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理解与同情,“是的,遐蝶,你所经历的那场灾难,以及你身体所展现出的特殊能力,与塞纳托斯的力量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但你要知道,你的特殊只对活物有效,而且,你的力量并非是为了毁灭,而是蕴含着治愈与救赎的可能。”
遐蝶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自己在风暴中失去的船员,那些鲜活的生命在瞬间消逝,而自己却在神秘力量的庇护下存活下来。
她也曾在迷茫与痛苦中,以为自己是被诅咒的不祥之人。
但此刻,听了阿格莱雅的话,她心中似乎有了一丝光亮。
她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阿格莱雅,我一定会弄清楚自己身体的秘密,我要用这特殊的力量,去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而不是让它成为恐惧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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