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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英在南苑里其实过的不好。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捡回一条小命后,从入夏到入冬,再没出过一次门。

出事之前,她与太子只是暧昧拉扯,被圈养以后,她成了金丝雀。一切的发展都顺理成章,没有过多的谈情说爱,因为萧铭远能挤出来的时间太少。

她早还在公主府的时候就养好了伤,在南苑里偶尔也会装可怜,萧铭远总觉得亏欠她许多,就吃这一套。

红月楼里最心狠的女人,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后,就只能在别苑里,想着如何讨好男人。

乐王盯的很紧,自打她有孕以后,萧铭远能过来看她的次数更有限了。

诡英也不想这么早就有孕,因为这样不利于留住太子,可是没得选。她害喜的程度比较其他人实在是重太多,吐到完全不能进食,还流了两次鼻血。整个人快速的消瘦了下去。

随着天数的增加,她的衣服反而渐渐挂不住身。萧铭远特意从宫里挑选的四个接生嬷嬷送进南苑以后,她的噩梦算是开始了。

都是韩静窈打点过的人,对她开启了非人的折磨。

她本就吐到呼吸困难,这几个人自打进了南苑伺候以后,再没换过衣服,从上到下都散发着汗的酸臭味。轮番上阵,只要她不听话,就会对在她耳边反复得说,你这样怎么对的起太子的一片好心。

别装了,没有孕妇会像你这样矫情。

你这样不就是为了得到太子的怜悯。

你看,太子来看过你几次,他早就都厌烦你病怏怏的模样了。

不识好歹,上好的补品送进来也是浪费,喂狗都不该给你。

看你现在的模样,真丑,哪个男人愿意看你。

出身花柳的女子都脏,她不会把病都过给太子了吧。

诸如此之类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地说,即便她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都依然在用最恶毒地话攻击她。每日都是最油腻的饭菜,她食不下咽。

她没有办法,她与外界隔绝了,萧铭远又好久都不来。

她被关在屋子里,她听见了这几个老虔婆跟萧铭远的人说,她一切都好,勿念。她在房间里哭喊,求救,却没有力气,声音都不如猫的叫声大。

又一次,她从昏睡中苏醒,身边没有了难闻的气味,有人正握着她只剩皮裹着的手。她终于见到了萧铭远满眼的心疼,可她有气无力,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不是说一切都好吗,怎会变成这样?”

嬷嬷跪了一地,打头的说,“回太子殿下,许是因为姑娘心中有气,什么都不肯吃,老奴们也不敢逼她呀。”

“为何早不跟孤说!”

“殿下恕罪,南苑密不透风,老奴想递消息出去,也不能啊。况且……”

况且递到了东宫也会被别人拦截。危险这么大,谁敢冒险。嬷嬷没说出口的话,萧铭远是知道的。

萧铭远眼眶红着质问道,“那她为何一直昏睡不醒?”

“太子殿下,孕妇本就嗜睡的呀,况且姑娘一直闹绝食,谁劝也不行,好在您来的及时。”

她们早就准备,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萧铭远不懂有孕和生产的事,一时挑不出错处,可诡英状态实在太差。

难道就像她们说的,她心中有气,才不肯进食吗?

她们跪着,萧铭远守在床边,一直到诡英醒来。

她想出声,却先咳嗽了起来。嗓子中泛起一股腥甜,痛得她皱起眉。萧铭远将温水递到了她的唇边,她小口小口咽了下去才缓解。

萧铭远顺着她的背,尽管隔着厚厚的衣服,他都能感受到掌下的手感是一节一节的。此时她已经瘦到连脊背上的骨头都是突出的。

“你是在生孤的气吗?”萧铭远心痛问道,“在气孤为何迟迟不给你名分,不来看你吗?”

诡英脑袋里都是嗡嗡的,她用力撞进萧铭远的怀里。滚烫的泪水滑落,她轻喃着不要走,不要丢下她。

萧铭远抚摸她的发,曾经油顺黑亮的头发犹如干草一样,到底是为何变成现在这样的。

她想要控诉这段时间的遭遇,却被她们递上来的清粥打断。

“殿下,快让姑娘吃一些吧。”

这可不是普通的白粥,是用鸡汤加人参熬的,上面的米散发着香气,萧铭远都闻到了,觉得有营养,入口也该是美味的。

可这股油香,宛如萧铭远喂到她嘴边的是毒药。

诡英推开萧铭远,将刚才喝进去的水统统吐了出来。

萧铭远想要上去扶她,可她羸弱得像是随时要散架,他无从下手。跪在地上的嬷子们冲上前,对着诡英又是拍背又是擦嘴,显得体贴入微,隔开了萧铭远。

她们的触碰让诡英觉得恶心,想将她们凑过来的手都打掉,在萧铭远眼里,则像是在控诉他一样。

还没等他开口,门外就有人敲响了房门,“殿下,时辰不早了。”

他该走了,萧铭远陷入了两难。

诡英绝望地看着萧铭远,哭着问他,“你又要走了吗,让我自生自灭吗?”

萧铭远无法直面她的视线,有些局促道,“你相信孤,最快的时间,带你出去,好不好。”

诡英笑了,“殿下就不怕我死在这。”

“不会的,你怎么会死呢,别说气话了,孤真的,是说真的!月底,就这个月底,一定带你出去。”萧铭远反复向她保证着,“好好吃饭,答应孤!”

房门外又敲了起来,萧铭远怒道,“催什么!”

萧铭远再次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会好的,孤一直有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诡英却感觉自己看不见未来了,她摇摇欲坠得对萧铭远说,“你让她们都走,我求你了。”

“可她们都是宫里有经验的……”萧铭远还要解释。

一口血差点哽上来,诡英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道,“走!你也走!”

“就当是为了孩子,能不能……”

“不能!都滚!”诡英说完这句话,就直挺挺地砸到了床上。

嬷嬷们还要凑上来,萧铭远推开她们,“都愣着干什么,都还不快滚!”

萧铭远又凑过去求她,“孤让她们都走了,孤让太医来好不好。”

诡英手动了动,又卸了力气,眼神有些空洞,就算是太医来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