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没人，破屋烂门的，倒也没什么东西好丢的。
苗翠翠脑子嗡嗡的，一直都是懵的。
来抓人的时候正是半夜，屋里面东西都是齐整的，被子都堆在一处，估计是从被窝里被带走的。
铁蛋只知道哭，估计也是被吓坏了。
肖天平特意请了假，往乡里的派出所去了一趟，一直熬到天亮才有人回他，这边也只是协查办案，具体什么事情，怎么个处理结果还要去县城。
看他熬了一夜，实在是不忍心，有个头发花白的民警告诉他只能去县城公安局。
肖天平托了人往家带话，先往县城去。
知道肯定是犯事儿了，天平出门的时候把手上的钱都带着了，但是两口子攒到现在也不过将将一百块钱。
到了县城公安局也见不到人，涉案人员范围比较广，除了赌场的人，还一个咬一个，咬出了聚赌的人。
围着等结果的人太多，索性让门卫一个都不要放进去，等有了结果再通知来领人。
说是这样说，但是谁也不肯走，有些居然还是半大的孩子在外面等着，也不乏哭天抢地的，还有说警察抓错人的。
天平看着还有的等，就寄存了自行车，到门卫处等着。
时不时还有警车进来。
等过了中午，没有警车进去了，陆陆续续就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大多数是不相干不了解情况的家人，出来的人见到家人又是哭作一团。
一直快到天黑，苗家几个才出来。苗翠翠两个妹妹好像已经吓住了，扶着快要哭倒的苗大婶，倒是苗振锋眼神有些阴恻恻的吓人。
苗家大嫂也不哭，只板着一张脸。
在里面也不是没有饭吃，早上和中午都是公安局的食堂送的饭，但是几个人哪里吃的下去。
一出来，又冷又饿，哆哆嗦嗦。
天平看到人，才放下心来。
带着他们在附近找了个小饭店，要了几碗热汤面。
别人还在哭哭啼啼食不知味，倒是苗振锋先把一碗热汤面吃了。
又问两个女儿，“要是不吃，我就吃了！”
说着就要动筷子，苗家大嫂一筷子敲在苗振锋的手上，声音清脆，似是下了十成的力。
苗振锋怒目圆瞪，“要造反了！”
苗家大嫂自来不怵公婆两个，一个懒汉一个无赖婆娘。
眼看着三兄弟肯定要进去了，不挨枪子也得关些年头，男人靠不上了，苗家大嫂自然要为自己打算。
要不是有了铁蛋，苗家大嫂是肯定不愿意守着的，当了娘，就算有再多的恶肚肠，也要为了孩子多考虑一二。
苗家两个闺女，年岁还小，但是颜色正好，现在还能跟着下地干活，骂着还能动两下。
所以，现在全家最无用的人就是这个声高的公公。
“两个妹妹冻到现在，不吃点热的暖暖身子，您是有钱送他们进医院？” 苗大嫂声儿更高，眼神像是毒蛇。
苗振锋是个欺软怕硬的，笼着袖子坐着不吭声。
苗大婶是真的吃不下，掀了掀哭肿的眼皮子，把碗推给苗振锋，“你吃吧，我也吃不下！”
天平只看着，自己先把汤面吃了，到外面去找拖拉机，或者顺路的货车。
这几口人是坐着警车来的，回去就只能自己回去了。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往乡下去的拖拉机，顾不得刚拉过生猪，还有些臭，几个人上了车厢，挤挤挨挨凑到一处。
刚连下了三天的大雪，路上也不能快，天平索性把自行车也扛上了拖拉机，坐着拖拉机回去。
回到村里，天已经黢黑，村口的理发店已经关门，王秀珍出来打水，正好看到拖拉机经过。
看着蔫儿了的苗家人，王秀珍心里又有些不忍，“晚饭还没吃吧？正好还有些面，我做个手擀面吧？”
天平抹了一把冻僵的脸，声音有些干涩，“二婶，刚在县城吃过了。你先忙，我还得陪我爸妈回去！”
拖拉机只送到村口，村里的路泥泞不堪，拖拉机陷进去容易出不来。
一家子下了拖拉机，互相搀着往回走，往常总要刺几句的苗大婶和苗大嫂异常沉默。
好在，村里人大多已经休息了，一路上都没什么动静。
苗翠翠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在家什么也做不了。
早早的带着铁蛋回了娘家守着，屋里的饭热了几回了，就想等着他们回来有口热饭吃。
牛美兰一早就端过来一只塞满艾草的火盆，就放在院门口，“进门的时候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听到外面的动静，苗翠翠赶紧拿了火柴，到门口点火盆。
铁蛋噔噔噔跑得飞快，一下子扑进苗大嫂的怀里。
“妈——”
接着就是嚎啕大哭，又惹了苗大婶苗大嫂哭了异常，隔壁邻居听了外面动静也都知道回来了。
一起劝着过了火盆，问了问情况，心里唏嘘。
“心放宽，后面日子还得过，这不是还有铁蛋。”
苗家三个儿子都一下子没了指望，日子自然是难过了。
平日里遇到苗家几个偷奸耍滑的儿子，心里恨得牙痒痒。
真出了事情，也是深深叹息。
苗大婶只知道哭，全没了平时撒泼耍横的架势。
倒是苗大嫂好像变了个人，劝大家回去，“谢谢各位叔伯婶娘挂念，以前我不懂事，以后我改。”
一个劳改犯的媳妇在村里过日子比寡妇还要难，苗大嫂思来想去，还是要洗心革面。
四邻听了更是叹息，没想到苗海兵不讲理的媳妇现在倒是个好的。
能这么说话，就是没打算再改嫁，至少铁蛋的日子以后有亲娘照看着，比当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好多了。
村里人对不放弃孩子的亲娘，多是包容的。
等送走了邻居，才七七八八把事情串起来。
苗翠翠和天平听了之后，只觉得荒唐。
苗家三兄弟肯定是跑不脱的，怎么都要定罪了。
已经有人指认了，苗海兵是有份子钱分的元老，平时就在赌场张罗，苗海清苗海义也是赌场里面的小弟。
苗海兵还算是有些脑子，没说家里知道三兄弟在外面开赌场。
所以只是盘问了一下，其他人很快就放出来了。
说起来投了八百块钱，苗翠翠抬头问亲娘，“家里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苗家要能有八百块钱，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苗大婶哽咽道，“跟你几个舅舅借的，等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现在哪里有钱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