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离开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去告诉费序,下了值来见我。”
武振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两眼冒光:
“郡主,瀚澜那位王子昨夜醉酒调戏民女,被老百姓当街打死了。”
云枝正在瞧静喜与卫铭写字,赶忙捂住小家伙的耳朵。
可惜赵静喜已经听见了。
“死得好!他昨天逮着谭将军一个劲儿灌酒来着,活该!”
云枝便松开她。
卫铭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默默点头,很解气的样子。
云枝心说这就就是佛手送我的礼物,让我给她当不在场证人?
不过那家伙死不足惜,云枝甚至还有点高兴,“那瀚澜使馆有没有闹事?咱们的百姓受伤没有?”
武振眨着眼睛:“就是这点,瀚澜太怂了,竟然一点不敢闹,仿佛生怕惹咱们生气,殿下派人在他们门口叫骂。”
云枝眯眼,瀚澜真怂了?
之前不是与戎月密谋得热闹,意图联合对付大桓来着?
难道一个火铳就让他们胆怯了?
云枝继续剥松子,有点后悔那么早使用火铳。
赵静喜跃跃欲试:“姨姨,我想去看热闹。”
云枝喂她吃松子:“听话,死人的热闹咱不看啊。”
宴夫人正在清点过两日太子大婚需要穿戴的衣饰。
她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如此隆重的场合需要身穿礼服。
如今满朝皆知宴丞相不得圣心,这个关头她越是要支撑起丞相府的颜面。
下人忽然急匆匆跑进来,将外面的事囫囵道来。
她猛然握紧了手里的玉簪。
“那可是瀚澜王子!死在大桓街头?瀚澜新君岂会善罢甘休?殿下怎么处置的?”
下人道:“瀚澜使团没反应,殿下命人堵在瀚澜使馆门口,整了三班兵痞子在那儿斥责王子的斑斑劣迹,听闻有别国使者想为瀚澜王子打抱不平的,也不吭声了。”
宴夫人的玉簪忽然脱手,掉在地板上碎成了两截。
她如游魂离体一般坐下:“同春说得对,那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不怕继续打仗,他不怕天下大乱!”
宴夫人撑着额头,喃喃自语,脸色可怕。
身边的嬷嬷面面相觑:“夫人可是旧疾犯了,要不要请……”
“你们出去,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费序傍晚下值了才来,云枝已经叫人做好了烧鸡和卤蹄膀,瞧着他有点犯难。
费序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郡主,小陶那小子今天又有口福咯。”
云枝摇头:“你一个当官的,日子过得这样拮据,说出去谁信?保不齐以为你有什么烧大钱的怪癖,钱都不明不白造没了。”
费序心说我的钱都给小陶拿去交朋友了,还不是怪你家阿锦太能吃。
不过他也懒得争辩:“郡主唤下官何事啊?”
“你……”
临了临了,云枝竟有点难以启齿。
说到底,费序跟唐吟不是阿锦那样的小年轻,人家有阅历有考量,自己的私事容得下旁人插嘴?
而且看唐吟那个个样子,似乎对费序并无此心。
冒冒然去干涉,好讨人嫌哦。
“就是让你来拿吃的,拿好了走吧。”
费序觉得莫名其妙,郡主有这般好心?
“真的?那我走了?”
“走走走。”
“我真走了哦?”
“滚!”
费序左手烧鸡右手蹄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那我先给郡主交个底,小陶那孩子心眼儿实,肚子里从来没有弯弯绕绕,这一年多也学了好些字,老赖……”
“啊,咱军需的来大人说,想找个踏实的帮忙管着暮家军名下的地,我说好了找个时间带小陶去试试。”
“他要是中用,被来大人看上了,我马上给他脱奴籍,他也算有了个能养活自己的差事,要是成家,虽不能大富大贵,养活妻儿老小也没问题了。”
原来他都将小陶的困境看在了眼里,也早有了打算。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里,云枝的话就脱口而出:
“你替小陶都考虑得挺周到了,那你自己呢?”
费序的鼠目努力瞪大,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我什么?都跟你说了我家里负担重,不成家的,就这样吧,告辞啊郡主,谢谢你的肉。”
原来他不打算成家啊?
那赵玦和佛手在操个什么心?
多此一举。
瀚澜王子死在大桓街头,桓朝不说给个说法,储君态度极为桀骜,天下震荡。
戎月使臣暗中拱火,巴不得挑起两国对立。
大桓的士兵情绪越来越激愤:“你们远道而来被我们奉为上宾,却一而再伤我大桓百姓,天理何在?!瀚澜国王必须给个说法!”
“我太子即将大婚,你们的王子却死在大桓,不吉利,赶紧抬回去!”
可无论他们怎么骂,瀚澜人就是龟缩不出。
别国使者则大多沉默旁观。
就在焦灼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使馆门口。
赶车的少女声若铜铃:“依芒公主嫁到!”
瀚澜使团仿佛看到了主心骨,含泪下跪:“恭迎公主殿下!”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瀚澜还有公主啊?”
——“嘿,那你可就不知道了,听说啊,瀚澜有位公主乃是桓人所生,少时流落民间,十一二岁上才被寻回王宫,一直金尊玉贵的养在宫廷。”
——“哟,那是不是真的瀚澜公主啊,别给找错了吧?”
——“嘘!别乱说!”
车帘轻启,一位蒙面的妙龄女子走了出来,穿着华贵的瀚澜服饰。
从露出的头发与眉眼看,根本与大桓人没多大区别。
方才静了几息的老百姓又纷纷议论起来。
——“她的头发怎么是黑色的?瀚澜人不都五颜六色吗?”
——“看起来挺漂亮唉,干啥蒙着脸啊?”
——“你知道个什么?金枝玉叶是能给咱们随便看的吗?”
依芒公主莲步轻移,脚上传来悦耳的铃铛声。
她面对大桓守将,没什么情绪的说:
“请让我进去,收敛我的堂兄。”
——“嘿,口音比我还标准,怎么会是瀚澜人?”
守将将她上下打量:“你说你是瀚澜公主,怎么证明?”
跪在地上的瀚澜人站起来:“大桓蛮徒,你们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