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紧紧拥在怀中,那怀抱温暖而有力,却莫名让她觉得还有一丝隐忍的悲切。
动作无声而强烈,严淮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她耳边清晰可闻。
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线条,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力量,让她既想靠近又想远离。
只不过,她不过怔愣了极短的一瞬,回过神后就愤怒地抬起脚,狠踩在侍卫的脚尖上:
“你放开我!”
“呃!”
严淮屹吃痛,但这只换来他低沉的一声闷哼,不见有任何退缩的迹象。
她长叹一口气,很是无奈。
“你不怕疼吗?放开我,听见没有?”
他依旧不为所动,江易秋只好再次挣扎,但身后人的手臂堪比铁铸,稳如磐石;用力推了推腰上的禁锢,却只能感到他手上肌肉的坚硬和温度。
就在她准备再度发力时,侍卫突然伸长了双手,水蛇一般迅速环绕她的身子, 将她整个人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
动作充满强烈的占有欲,力度好像满带着他无法言喻的痛楚,几乎让江易秋窒息。
紧接着,侍卫俯身低下头,在她挣扎的间隙,鼻尖直直贴近了她的颈项、锁骨,然后在衣领间深深吸一口气,好似陶醉,又好似珍惜。
长长的吸气声有如雷震,惹得她头皮发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惊愕。
她心跳加速,恼怒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一时间竟无从还手。
侍卫的鼻尖、唇瓣,薄而富有质感,轻轻贴在她的脖颈,扫过之余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电流,还有一股热气,如同春风吹过湖面,从她敏感的脖颈蔓延至脸颊,留下一道道滚烫的痕迹,然后停留在耳朵附近。
一阵犹疑。
喉结微动,最终,江易秋的耳廓被他烙下深深一吻。
北风湿寒,两瓣嘴唇仿佛自带热度,穿透肌理和耳膜,直抵心底。
清晰感觉到他的气息,混合着苦涩与渴望的气息,让她无法逃避,也无法抗拒。
又一次心跳加速,如同鼓点般砰砰作响,她满是震惊和不解,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感,是愤怒,是不解,还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复杂的情绪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在胸中。
“主子,快啊!”
“咱们快追!”
身后的大叫唤回她的神智,强行压下这阵悸动后,袭来的是更盛之前的怒火。
江易秋弓起身子,心一横,猛地一肘精准击向侍卫的腹部。
他即刻痛苦地呕了一声,身躯蜷曲,仿佛被雷霆劈中,咳嗽两声就颤抖着松开了怀中倔强无比的人儿,继而踉跄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看公主神色异常坚定,他咬紧牙关无言以对,短暂的停滞后忍痛强行提气,身形如燕子般轻盈,跃上哨楼,飞出寨门。
守门的士兵皆被狂躁的马蹄冲散,营寨大门在慌乱中根本来不及关上。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整个世界被染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使得原本就不清晰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尽管傅行君一行人奋力追赶,却还是眼睁睁瞧着他们在最后一刻消失于视线之外。
侍卫的身影紧随其后,如同一道白光击向长空,同样被这混乱的场面吞噬。
他又走了。
那一吻的濡湿触感还留在耳畔,看着侍卫消失在尘雾中的身影,她实在有些恍惚。
“主子,咱们不追严大哥吗?”玉莲急急忙忙凑上来。
江易秋若有所思,长睫颤动,喘息着吐出一口白雾,将手中弓箭递还给舒儿,转头吩咐身旁的士兵:
“赶紧派人去把你们傅大人与郑家兄弟追回。”
“是!”
当务之急,是救粮。
营寨大门附近的程远也得了这道撤回的命令,神色怪异地跑回她身旁,问了和玉莲一样的话:“殿下,咱们不追吗?你不要严兄弟了?”
这话说得让她有些不快,便未作理会,拔腿去迎表哥一行人。
这边,傅行君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向她拱手道:
“殿下!我立刻与郑祈良前往东梁县救粮,郑祁参就让他留下相助,营寨之事,全赖殿下调度!”
她颔首,望着傅行君调转马头准备即刻启程,又突然出声道:“且慢,表哥营中可有能言善辩者?我有一计,需此人助力。”
表哥对她推荐了个人后火速踏尘离去。
她听罢,循着名字走向营帐深处,见到一位谋士。
营帐内,烛火摇曳,围满了忧思重重的将士,江易秋带着许多人挤进来,更显局促。
她唤来纸墨笔砚,坐下凝神片刻,写了封密函。
周围的将士们围在案边盯着,屏息凝神,皆为公主这封信的内容感到诧异——
公主这信中所述战况实在是怪得很,与众人所知的事实相距颇远:
“大势危殆,我军两万勇士,多经征途严寒之苦,折损过半。余兵无不患病羸弱,今蓬莨焚毁粮草,损伤甚重,几近枯竭。
粮草匮乏,支撑不及十日,故决计率余众五千,匿身丹县青崖山山谷。
恳请太守速派救援,七日后于青崖山相会,以图生机!
望速来!速来!”
什么折损过半、患病羸弱?公主殿下这是在胡诌些什么?
郑祁参在一旁愣愣地盯着纸笺,一想到傅行君的话,多处质疑终究是给他憋住了。
慎重其事地把密函卷成长条,塞入信筒,江易秋伸手将其递给谋士,眼神中饱含期待。随即,二人相视一笑。
“切记,一定、一定要从敌营附近那条道走,一定要让他们抓住你。”
那谋士捋一把胡须,接过信筒,作揖道:
“在下明白。”
“之后如何说服他们,如何脱身……就全靠阁下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了。”
后者再次恭敬地抱拳,神色肃穆,起身离开了营帐。
“殿下,这是…”舒儿凑近,低声问出了众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江易秋却并不回答,她也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一日之内收拾好所有行囊,舍弃这个营寨。”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我们要去青崖山。”
玉莲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啊?那傅大人怎么办?”
“再派个人去东梁县,把我的意思告诉他。”
程远紧随其后:“那严兄弟怎么办?”
这话一落,江易秋抬头对上程远认真担忧的神色,有些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