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花并不知晓大儿子前段时间交往的对象是谁。
她知道大儿子前段时间经常去知青院,误以为他追求的女知青起早贪黑外出拉订单,至于为何从未考虑过留下的谢玉瑶。
以大儿子对赵春玲割草的批判态度,同样干割草活的谢玉瑶,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因此一听赵春玲说完,她便失望了。
旁边的小女儿赵鸿琴嗤笑出声,“小姑,你介绍谁不好,割草小队成员?你这不是搞笑么?”
“吃你的饭!”赵鸿晖低喝一声,冷冷瞥了眼小妹赵鸿琴。
赵鸿琴立即噤声,撇撇嘴不满地扒了一口饭。
杨春花也歇了心思,只剩下赵春玲还在喋喋不休。
“我跟你们讲,玉瑶可好了......”
赵鸿晖面无表情地嚼着饭菜,竖起耳朵,饮鸩止渴般不愿放过丝毫关于她的言语。
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辗转难眠,他多么想再次牵起她的手,再次拥她入怀。
可是不行,他不能再去纠缠打扰,也不能再做任何可能会败坏她名声的事。
纵然思念成疾,也不可再向前走一步。
“所以,你们卖黄芪赚了不少钱了?”
当赵春玲说完谢玉瑶带大家采药赚钱的事,杨春花惊讶了。
深山有药材她信,可这前山也能采药卖钱,她可从没听说过。
赵老太放下筷子,得意洋洋笑起来,“哈哈,这事我早就知道,春玲儿还特意给我买了软绵的糕点吃呢!”
赵鸿琴听了很嫉妒,凭什么好吃懒做的赵春玲能有这等好事!
她不由地埋怨起谢玉瑶,“她是不是傻啊,自个偷偷采药不是能赚更多么!”
“赵鸿琴!你这是什么思想?好的不学学坏的......”
全桌的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赵鸿晖严厉训斥。
“呜......”赵鸿琴掩面大哭跑回屋,杨春花紧跟着追了过去。
赵鸿晖知晓自己反应过度了,他闭了闭眼,直起身离桌走出院门,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等他抽完一支烟,调整好情绪回到家门口,发现老爸坐在石墩上思考着什么。
“爸,现在天冷了,您怎么还坐这?”
“臭小子,还不是为了你!”赵老大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赵鸿晖眨了下眼,坐了下来。
“你心里喜欢的姑娘,就是她吧。”
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男人动情之时,看到什么都是优点,哪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今晚他的种种异常,答案昭然若揭,也就他妈一时没拐过弯来。
赵鸿晖一言不发,掏出香烟递给他爸,两人点火抽了起来。
“你们碰到了什么问题?”
赵鸿晖点了点烟灰,仰头望着星空,“不合适。”
“哪方面不合适?”见大儿子不想多说,赵老大又道,“爸是过来人,你说出来,我看能不能一起想办法。”
“她就像天边的云朵,飘忽不定,可望而不可及。”
“你这小子,说明白点!”赵老大听不懂这种文绉绉的话。
“......”
赵鸿晖只好说:“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我给不了。”
“啥叫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得不说,一辈子在乡下的赵老大完全不懂城里人的想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结婚生子养儿育女,不都是这么过一辈子的么?
“不说了,爸,都过去了。”
“不行,你这么说话说一半,怎么能走。”赵老大拉住想起身的大儿子,猜测另一种可能:“她不愿意在乡下呆,非要回城里?”
“嗯。”
赵老大深吸一口气,“这可就难办了。”
还有更难办的。
赵鸿晖没有再多说,“挺冷的,爸,回吧。”
他刚一起身,躲在暗处听到最后几句的杨春花便跳了出来。
“妈就说女知青不合适吧,她决意回城,那是她的损失。没事,妈再找人介绍咱们本地上了高中的姑娘,一样有思想有文化,不会比她差。咱甭惦记了,啊!”
赵鸿晖心中苦涩,一声不吭回房了。
留下的杨春花想到什么,低声哭了起来,赵老大拍拍她的肩膀,仰天长叹。
若是大儿子没有腿伤,他完全可以调到县城去工作。到时候在县城安家,想必那个谢知青就没话说了。
原本以为他度过了生死难关,从此回到家乡就能好好过一辈子,可他为何非要看上那城里来的女知青!
还有那个谢知青,为什么也不能体谅体谅?!
*
又经一个不眠之夜,次日,赵鸿晖如最近般早早地骑车去上班。
到了村口,他见到前方有个姑娘,正搓着手来回踱步,看起来已经呆了不短时间了。
此人正是江艳,她早早就爬起床,仔细打扮一通后,带上清洗晒干的男外套,前往村口守株待兔。
见到目标人物,她立刻拦在自行车前面,一脸娇羞地叫了声:“赵大哥~”
赵鸿晖被拦住去路,如腊月寒雪般冷冽的目光盯着她。
从江艳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便证实了她前天的落水是故意为之。
“赵大哥,这是你的衣服,谢谢你前天救了我。”江艳忍着惧意,将装着衣服的塑料袋递给他。
赵鸿晖伸手接过,将袋子挂在自行车上,冷冷问道:“还有事?”
“我没想到他们会传成那个样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说完,江艳便红了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我见犹怜。
“哪样子?”
江艳呆住了,感情她费心费力传播谣言,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没事我走了。”赵鸿晖踩下脚踏板,可下一刻,便被人拉住了胳膊。
他随即使劲一甩,江艳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江知青, 请自重!”
江艳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解释说:“他们说什么的都有,我的名声是彻底坏了,可是他们不该说你,说你......”
她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却在下一秒石化。
“无论说我什么,不正合你意?”
看见赵鸿晖眼眸的嘲讽,江艳彻底慌了,“你......我......我没有,我怎么会不顾自己名声,我图什么我?”
“图什么还用我说么?”赵鸿晖打断她的连声辩解,“我劝你将心思放正点,再走歪门邪道,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赵鸿晖便骑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