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忠在离开如城前和姜卿说,若是有缘她到昌都,可以去莲花书铺去找他。
眼下姜卿孤身一人,只有如城的通行证,因此她去往昌都的路没有连忠和飞燕那般顺遂快捷,每到一座城她都要想办法拿到通行证。
好在这在乱世并不算难,在城里安生的人们对没钱的恐惧比战火的恐惧更深些,只要给的钱够,大部分的事情都能靠钱解决。
更何况姜卿身上养出来的贵气,哪怕这张脸毁容了,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得出她曾是个大家闺秀。
而傅池砚却没那么好过了。
那日如城发生爆炸,他回军部取出淮都的兵力部署图就先驱车去了淮都,和曹牧虚与委蛇了一番。
傅际中曾经和他交情颇深,你来我往间曹牧总算松口愿意帮傅池砚对付中田。
兵力部署图被傅池砚放在军装内侧的夹袋里,没有拿出来,也算是好事一桩。
紧接着他就和越泽带着人去到中田控制的区域。
里面的百姓很少,基本上到处都是外寇,中田看到他时那张本就阴邪的脸瞬间扭曲,越泽看得都快忍不住当场拔枪。
“中田将军,放走你要的人并非我本意,你肯定也收到过消息,我亲自去城门查过两日。”
傅池砚不管中田的反应,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人跑了,必定是如城里有人帮了他!”
傅池砚挑眉一笑,“如城百姓清清白白,还请中田将军不要妄言。”他顿了顿,戴着黑色鹿皮手套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抬,“今日我的人还被不知名人士当街枪杀,老实说,我也挺不开心的。”
中田透露着阴险狡诈的眼睛望向带笑的傅池砚,冷冷一哼,“傅统领自己查不到,那就让我的人去查!免得你我,都不开心!”
几番对垒过后,傅池砚终于松口让中田的人进如城去明查,而中田也知道他安排手下去刺杀傅池砚的人着实过分,为了表面的和平他还是挥手让人送上一箱子弹。
赫然是今天打进傅家人心脏的南部式八毫米子弹。
这些外寇实在是,贱得很。
等傅池砚把事情全部安置妥当,回到如城夜色已深,却又得知姜卿逃离如城。
他只是把她软禁在傅宅,又没惹她。
哦,那晚倒是把人欺负得很了。
傅池砚近几日揉捏眉心的次数明显增多,所有事情都纷至沓来堆叠在一起。
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统领,中田的人查到了荣盛大酒店。”
傅池砚猛地抬起头,“为何?”
“据说是协助他们要抓的那个人一直藏身在荣盛,人跑了以后,那个人也跟着从如城消失了。”
傅池砚感觉自己抓到了线索,荣盛、姜卿,那几日姜卿奇怪的反应和明里暗里对他的试探和利用。
“他们查到什么了?”
“暂时没有进一步线索。”
“继续盯着。”
暂时确实只是暂时,等到晚上,中田的人碰见刘丰搂着歌女进入酒店,又碰巧听到那些人在查可疑之人,当即把有过恩怨的姜卿给抖搂出来。
这一消息很快摆上傅池砚的案头。
“——刘丰?”
他的问询像是淬了冰,怒意不明显,但这样更渗人。
“对,统领,刘丰向中田下属举报了姜小姐,说她行为可疑,而且…”越泽咽了咽口水,“而且据说就在姜小姐续房结束没过多久,他们要找的人就把消息传回了昌都,大概能对上时间…”
傅池砚手中的文件被狠狠拍回桌案。
“把刘丰给我抓回来。”
越泽低下头,转身出去发布命令,没过多时,刘丰就被带进了审讯室,整个人固定在铁架上。
随之而来的是满身戾气的傅池砚。
“那天我不是让越泽和你说清楚了么?管好你的嘴,怎么就是不听呢?”
傅池砚没看被强行揍了一顿再拎进来的刘丰,而是走到门边被烧得通红的炭火边,用火钳随意夹起一块。
军靴因为底部材料坚硬,落在地上的声音总是清晰,刘丰先一步看到的是傅池砚举在前方的火炭。
“我…我…傅统领!小的只是一时嘴快!嘴快!”
“求求您!!求求您!别!”
傅池砚挑眉,把火钳抬起仔细端详那颗火炭,笑得令人胆寒。
“嘴快?那这嘴不要岂不是正好?”
下一秒,红艳艳的火炭压上刘丰的下巴。
惨叫声在寂静一秒后响彻审讯室。
“嘘——”
黑色鹿皮手套从进来就未被傅池砚摘下,此刻他食指贴到薄唇边,邪气得像来着地狱的魔鬼。
“你说谁不好,要说姜卿?嗯?你知道她是我的人,还要去说,你真是…”
说话间火炭移位,再次摁压在刘丰嘴角。
这回是真的只能硬生生憋住尖叫,否则火炭就要落进刘丰的嘴里了!
其实火盆边上有一根铁板,一般来说都是把烧得滚烫的铁板拿开惩罚犯人。
但傅池砚更狠,直接用底下的炭火,那就不仅仅是烫熟皮肉了,而是一种残忍的折磨,痛感估计要加深数百倍。
“你最好祈祷,姜卿和中田的事情无关。”
傅池砚松手,火炭从刘丰脸上滚落,擦过他身上时已经不能再激起他的惊叫,因为他马上就要痛晕过去了。
等傅池砚回到办公室,他和姜卿的恩怨也被查清了。
“姜小姐早年间得罪过刘丰的表弟刘明,事情就是刘丰替他处理的,那时候姜小姐用傅大帅的名头把事情压了下去。”
“什么事情,说清楚。”
越泽下意识瞧了一眼傅池砚的脸色,才幽幽开口:“傅夫人为了救差点被刘明轻薄的慕先生,把刘明打晕了,脑震荡,住了几天医院。”
傅池砚不吭声了,越泽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是他的上司傅统领自己要听的,不关他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就…六年前。”
六年前,傅池砚远赴德国留洋,也是那个时候姜卿救下和他同岁的慕秋。
好得很。
所以慕秋对姜卿的眼神会如此复杂,那里面夹杂了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还有被姜卿贴心爱护多年的孺慕之情。
更有一层对姜卿暗中安排接济难民之事的崇拜之情。
最后那个傅池砚现下未能读懂,但也足够他吃味了。
“她和中田查的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越泽这回不吭声了,因为…线人来报姜卿确实和那些人沾染上了关系。
傅池砚明白了,他沉沉吐了口气。
姜卿真的是好样的,背着他翻了如城的天,自己拍拍屁股走了,他还得为了保全她想办法给她平事。
“做点假线索,姜卿开房是为了和我暗通款曲,我去的那天正好派上用场。”
说完他起身,没顾越泽错愕的表情阔步往外走去,“带上人去笙玉楼,他们里面一个都不允许放走。”
傅池砚要为了姜卿把祸水东引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