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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儿子的喊声,古沁黎对镜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确定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才拉开了卧室的门。

“倾倾回来啦。”

话音落下,笑意凝固。

她看到谢倾已经站在了客厅的茶几旁,正垂头去看那张要命的纸。

薄薄一张白纸上,印着十几行娟秀的小字。

是古沁黎的字。

谢倾素来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哪怕是最亲密的家人,也不会随意窥探他们的隐私。

更别提,是私人信件。

可偏偏。

偏偏她一眼扫过去,“盈时”二字就跳进了她眼帘。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让她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这两字,促使谢倾将纸上的内容从头读了一遍。

越读,心就越沉。

那纸上记着的一字一句,重如千钧。

又如雷神之锤,一锤锤夯在她身上。

难言的痛与彻骨的寒由心底一丝丝蔓延开来。

她惊的连指尖都在颤抖,眼前一片模糊。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啪!”

清脆的一声响。

谢倾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张纸拍在大理石制成的茶几上。

掌心被砸的通红,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站在卧室门口的古沁黎将儿媳妇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脑子里蹦出两个字。

完了。

她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母女情,完了。

心里有千言万语汇聚而来,却没有一个字能说出口。

最终,她只叫出了一个名字。

“倾倾……”

谢倾恍若未觉,五指下意识收紧,将掌下压着的白纸揉捏成一团。

见势不对,温厉快步上前,抢过纸团。

匆匆看了一眼,便将它丢进垃圾桶。

只一眼。

他便明白了谢倾的异样缘何而来。

“倾倾,我们先回房间。”

闻言,谢倾缓缓侧过头盯住温厉。

她的眼神里,满是探究。

温厉的视线对上她的,生出须臾的飘忽。

人与人之间,相处的久了,总会有些默契。

谢倾什么都没有问。

温厉什么都没有说。

可他们还是能够在这短短的几秒间,通过彼此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窥得对方内心的想法。

既然明白了,多说无益。

谢倾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弯腰捡出垃圾桶的纸团,一点点抚平。

虽然事实白纸黑字地摆在眼前,她还是想亲耳听听古沁黎的说法。

那是她视若母亲十几年的人啊。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

一步,两步,三步。

谢倾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之间。

“古姨,”

她换了称呼,将皱巴巴的纸张举在古沁黎眼前。

“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有些抖,带着点几不可闻的期冀。

古姨,你告诉我,这封信是假的。

古姨,你告诉我,那件事你没做过。

古姨……

“是真的。”

古沁黎绝望地合上双眼,泪珠从眼角滑落。

“信,是我亲手写的。”

“信上说的事,都是真的。”

“是我,骗了你妈妈。”

“是我,害死了她。”

-

十六年前,三月季春。

北方城市尚未度过漫长的冬日,屋子里暖气烧的正旺。

不像深城这样坐落于海滨的南方城市,日均气温早已突破了二十度。

用气象学的标准来看,离炎炎夏日只有一步之遥。

灿星美术馆的外墙上挂着巨幅海报,主角是十年前美术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谢盈时凭借着惊艳的天赋在业内崭露头角,国内外展览举办过无数场。

可在家乡举办画展,却还是十年来的头一遭。

开展那日,慕名而来的观众将美术馆的大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停车场里停满了车,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一辆车牌五个八的布加迪。

谢盈时跟馆长一同剪了彩,正准备离开。

刚走进停车场,一打眼便瞧见了这辆自带光环的跑车。

跑车的侧窗上贴着防窥玻璃膜,在阳光下漆黑一片,看不见里面。

但谢盈时能感受到,车里有人。

而且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会是他吗?

荒唐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谢盈时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

她事先特意找人打听过,那人早就去了国外定居,好些年都没再回来。

不会那么巧的。

为什么她十年都没敢在家乡办画展?

为什么每次带着女儿回来探亲,她一进家门就轻易不出来?

就是怕遇上不该遇上的人。

这次要不是为着灿星美术馆成立三十周年,她也不会答应馆长的请求。

然而,老天似乎就是喜欢跟她开玩笑。

谢盈时下意识绕开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往角落里走。

才走出两步。

“阿时。”

好听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谢盈时身形一顿。

这音色,她太熟悉了。

虽然添了几分时间的沉淀,但底色还是那样清澈明亮。

她咬咬牙,假装没有听见,继续迈步往前走。

“阿时!”

男声骤然变得急促,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下一秒,带着凉意的手指攀上了谢盈时的腕。

“阿时,你别走。”

白肃沉声求她。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只是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只是想知道,你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这些疑问,在他脑子里百转千回。

过去每一个失眠的夜,他仰面躺在床上,对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和她的过往。

她是他的朝思暮想,是他的刻骨铭心,是他的念念不忘。

白肃攥着谢盈时的手收得越来越紧,像是害怕他一松手,她就会如从前那般溜走。

“白肃!”

谢盈时吃痛,浅浅挣了挣。

外面的人太多了。

她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感受到她的挣扎,白肃钳在她腕间的手又加了两分力。

谢盈时本就生的白,被人这么一掐,手腕立时红了一大片。

“白肃!你放开我!”

白肃痴痴地往前靠了靠,眼神涣散,没有焦点。

“阿时,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

他像是失去了灵魂,只剩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谢倾心底泛起难言的恐慌。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肃。

恐惧操控着她的大脑与神经,在她反应过来前,另一只没被控住的手已经重重落在了白肃脸上。

清晰的掌印迅速浮现在男人脸侧。

白肃回过神,才发现谢盈时的手腕被他掐出了淤痕。

他猛地撒开手,眼里满是内疚与无措。

“阿时,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谢盈时将手藏到背后,摇头。

“我还有事,先走了。”

听她这么说,白肃又想伸手拉人,却在指尖碰到她皮肤的瞬间缩了回去。

谢盈时抖了一抖,转身。

“白总还有什么指教?”

她这一声白总,明摆着是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白肃愣了愣神,“白总?”

他往后退了半步,突然笑了。

“什么白总,我现在,就是个啃老的废物。”

这么多年来,白肃头一次觉得,谢盈时没选自己是对的。

谢盈时像是听到了什么离奇的新闻,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

白远山明明跟她说过的。

他说,只有她离开,才不会影响白肃的前程。

他说,白肃是他唯一的儿子,是白氏未来的继承人。

他说,他对儿子寄予厚望,不能由着他娶一个对他毫无助力的妻子。

面对长辈的劝诱,十八岁的谢盈时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她爱他。

所以她不能害他。

她只能放弃他。

没有人知道,她写下那封分手信时,用了多大的勇气,流了多少的眼泪。

可事到如今,她才知道——

白肃没有因为她的放弃,得到更光明的未来。

恰恰相反。

她,才是真正毁了他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