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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三个寒暑已逝,又到了一年之中最为严寒的冬季。

凛冽刺骨的北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细密如盐般的雪花,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席卷一空。

年仅七岁的青描夏已逐渐脱去了幼时的稚嫩与圆润,开始展露出些许少女的清丽风姿。

此刻,她正顶着寒风往家走,手中提着一只略显粗糙的竹篮。

这风着实有些喧嚣,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肆意撒欢儿,那原本用来盛放柿子的竹篮不堪重负,突然破裂开来,熟透了的红柿子滚落满地。

雪天很冷,但柿子们好像毫不在意,甚至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出了更加娇羞和晶莹通透的样子。

“这风实在大了些,吹得我的柿子都慌慌张张的。”

青描夏一边嘀咕着,一边蹲下身去,将洒落在雪地上的柿子一个一个捡起来,雪是那样的白,柿子是那样的红,捡着捡着,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画面。

柿子和白雪相爱了,白雪送来一条头纱,柿子刷的一下红了脸......

“我的老天鹅啊,我这脑子怕是真的被冻坏了,再冻下去怕是要长恋爱脑的,还是赶紧回家暖暖脑子吧。”

青描夏吐槽了一声,随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大多数柿子都十分顽强,即使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儿,依然完好无损;只有寥寥几颗,或许是因为熟透了的缘故,已然咧嘴笑开了,露出了鲜嫩多汁的果肉。

青描夏见状,顺手将它们拾起,轻轻放置在路旁的石头之上,自言自语道:“裂了口的柿子最甜了,留着给鸟儿吃吧,人要过年,鸟也不能饿着!”

到家的时候,青描夏肩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宛如一只俏皮可爱的小白狐。

苗贞耘心疼地看着女儿,连忙走上前去,轻轻拍打着她身上的积雪,嘴里却忍不住念叨起来:“你说你啊,这大冷的天,还非要亲自跑这么一趟,那店里没了你还周转不下去不成?”

面对母亲的关心和唠叨,青描夏心中满是温暖,但同时也有些无奈。她知道母亲是出于对自己的疼爱才会如此,可她要是不开口,她娘亲能唠叨一整天,她扛不住啊。

“娘亲,你前几天不是说这冬日里一个鲜果都见不到嘛,正巧店里今日收了一批新鲜的柿子,我想着你一定喜欢,就迫不及待地给您送来啦!”

青描夏亲昵地挽住苗贞耘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

苗贞耘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她明白女儿的一片孝心,虽然嘴上还在埋怨,但眼中已满是欣慰之情。

她接过青描夏手中的柿子,仔细端详着,这些柿子红彤彤的,色泽鲜艳欲滴,仿佛一个个小灯笼般诱人。

“还是我家闺女懂事,知道疼娘,不过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冒失了,万一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苗贞耘爱怜地摸了摸青描夏的头,眼中充满了慈爱。

青描夏一脸自信地拍着自己那不算宽阔的胸膛,眼神坚定无比,仿佛在向母亲保证什么似的,然后朗爽地说道:“放心吧,娘亲,我这可是金刚不坏之身,区区寒冷根本无法伤我分毫!”

听到这话,苗贞耘不禁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地点了一下青描夏的额头,带着几分宠溺和责备的语气笑骂道:“你呀你,哪里有女孩子会像你这样自称金刚不坏之身的呢?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

“嘿嘿,我还小呢。”

青描夏嘿嘿一笑,迅速改变了话题:“对了,娘亲,我听说大哥是不是快要回京啦?”

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苗贞耘,似乎对这个消息格外关注。

苗贞耘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回答道:“没错,时光匆匆,转眼间又过去了三年。你大哥又到了该回京述职的时候了。按照脚程推算,他应该就会在这一两天内抵达京城。”

说完,苗贞耘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思念与期待之情。

她的这个大儿子离家在外已经整整六年之久!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母子俩能够团聚相见的机会简直少得可怜。

上一次见到大儿子,距今已然过去了整整三个春秋岁月,那时的他便已初露锋芒、英姿飒爽,活脱脱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然而时光荏苒,白驹过隙间,如今的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每当想到此处,苗贞耘都会不禁心生感慨。

她一生辛勤操劳,含辛茹苦地养育了六个儿子,但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六个孩子仿佛就如同那鱼儿入水、鸟儿归林一般,各自奔向属于他们自己的广阔天地,从此渐行渐远且完全脱离了父母的掌控与约束。

尤其是大儿子,自从通过武举考试后便一直在外担任官职,由于职务所限很难有机会返回京城与家人团聚。而苗贞耘和丈夫同样受到各种因素影响难以轻易离开京城远行,因此在这六年时间里一家人想要团聚几乎只能依靠梦境中的短暂相会。

大儿子虽然常年在外,但起码每过三年还能真正见上一面,让家人得以亲眼目睹他的现状。二儿子和四儿子就不一样了,离家已经五六个年头了,这家是一次也没回来过,全家人只能依靠那些时有时无、零零散散的书信来确认他们还活着,至于活成了什么鬼样子,那真的是不得而知。

三儿子呢,他人倒是身在京城之中,可似乎跟不在没什么两样。在家等他回来基本是等不到的,若要寻他踪迹,倒不如直接前去小七开的便民饭店堵他,一堵一个准!

至于老五,自从通过童生试后便被送往应天书院继续深造求学问,自此也是难得一见。本以为每逢五月份的田假或是九月份的授衣假可以重逢相聚,谁曾想书院时常会组织京城的学子们外出游历学习,如此一来,所谓假期也就形同虚设。

老六年龄稍小些,倒是日日都能相见。只是或许正应了那句“远香近臭”的俗语,人与人接触多了反而容易生出许多嫌隙来,母子俩也不例外,尤其青云兮那小子还是个典型的费头子,有时候苗贞耘给他收拾烂摊子收拾的恼了,甚至动了一些念头。

要不还是趁早将这小子送进书院读书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青云兮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母亲嫌弃成了这个样子,刚从学堂回家的他,一见桌上摆着有新鲜的柿子,也不管干净不干净,迫不及待地抓起来一个就往嘴里送,只见他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眨眼间一只柿子已然下肚。

青云兮吃得太快,青描夏那到了嘴边的“还没洗”三个字愣是没有机会说出口,她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毕竟此时再出声阻止已是徒劳。

青描夏带回来的那些柿子已经完全成熟了,它们历经了寒露的浸润、秋霜的洗礼和冬雪的滋养,每一个都变得如水晶般晶莹剔透。轻轻剥开那层薄薄的外皮,可以感受到一股冰凉之气袭来,但咬下去却是软糯香甜,满口都是浓郁的柿香,简直就是冬天里最美味的享受。

如此美味的东西,仅仅品尝一个怎么能够满足呢?青云兮迫不及待地再次拿起一个柿子,一边熟练地剥着皮,一边好奇地问道:“这些柿子真的太甜了,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看着小儿子那圆滚滚的眼睛里闪烁着对美食无尽的渴望,苗贞耘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搞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

听到母亲的话,青云兮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兴奋地拍手叫道:“真的吗?这么好吃的柿子果然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娘亲,你快跟我说说,它们掉在哪里了?我现在赶紧跑过去捡还来得及吗?”

说着,青云兮便迫不及待地转身准备往门外冲。

苗贞耘见状,连忙一把拉住小儿子,哭笑不得地开口:“小六,你见过天上掉馅饼的吗?”

青云兮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认真思考片刻后,竟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只见他一脸兴奋地说道:“娘亲,我当然见过啦!有一次我走在路上,突然间一块香喷喷、热乎乎的馅饼就从天而降,恰好落在了我的脑袋瓜上呢!”

说到这里,青云兮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他真的见过天上掉馅饼的,那馅饼还不偏不倚砸到他头上,他当场就将那馅饼捡起来吃了,说真的,味道真不错!

“胡说。”

眼见自家娘亲不相信自己被天上的馅饼砸中过,青云兮开口辩解道:“真的,娘,当时我可高兴坏了,立刻就把那块馅饼捡起来吃了,那味道真是好极了!后来,我还特地跑到那个地方蹲守了好几天,可惜再也没有馅饼砸中我了,我怀疑是砸到别人头上去了,一块馅饼居然也会见异思迁。”

说完,青云兮不禁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青描夏却默默地缩了缩自己的小脑袋瓜儿,仿佛想要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似的。

其实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谁也不想去伤害一个天真无邪、充满幻想的人啊!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最爱的六哥。

为了能够好好地保护六哥那颗易碎得像玻璃一样的心,同时也为了让他继续保持着对整个世界那份纯真而又美好的憧憬与期待,青描夏决定还是把那场意外深埋在心底好了。

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青描夏也没想到一个意外会让一个人坚信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要知道当时情况紧急,她一不小心手滑就把手中香喷喷的馅饼给甩飞出去了,谁能想到那么巧就正好砸到了她六哥的头顶上方呢?

她真不是故意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