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辞眉头轻挑,缓步上前。
朝地上狼狈的少年伸出了手。
周阳见眼前这个年轻秀气的青年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伸手抓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周阳,你哥知道你一直被他们欺负吗?”
话音刚落,周阳就僵住了。
垂落的手使劲绞着衣摆,眼神四处乱飘着。
也不说话。
沈砚辞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一直没有跟他哥说过这件事。
沉默了片刻。
沈砚辞再次开口道,“你是去学校还是回家?”
局促的少年像是得到了解脱,
忙的回答,“我去学校了!”
说完,一溜烟地就跑了。
身后的沈砚辞看着他背影,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
站了一会儿,沈砚辞弯腰将放到一旁的东西重新拎了起来。
吹着口哨,继续朝着周瑾礼家方向走去。
院门口,沈砚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伸手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沈砚辞眉眼弯弯,心里高兴极了,只是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
就放下了。
“哎呀,沈知青呀?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砚辞认得她,
她是村里最着名的媒婆,只要经过她的手,就没有一对不成的。
沈砚辞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来找瑾哥有事。”
说罢,就略表歉意地越过她,进了屋里。
客厅桌子前,周瑾礼穿着白大褂拘谨地坐着。
他的对面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满脸羞涩的看着他。
这一幕,简直刺痛了沈砚辞的眼。
下一秒,他的视线好似瞥到了沈砚辞。
浑身兀然一僵,手掌紧紧地握着杯子,仿佛要将其捏碎。
媒婆这时也进来了。
周瑾礼腾的站起了身,大步向他们走去。
“你为什么要将他放进来!”
一时心急口快,语气里满是质问。
自己这几天想尽办法地在避开沈砚辞,可现在却被打乱了。
媒婆和沈砚辞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周瑾礼。
后知后觉,周瑾礼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太冲了。
忙和媒婆道歉,
“李婶,不好意思啊,今天有事,怕是不能再继续了。”
李婶刚才被他吓了一跳,本来也就不想待下去了。
长得又高,还那么凶,真是怵人。
于是上前将那个姑娘拉走,
离开前,那个姑娘双颊泛红,眼眸含羞地看着周瑾礼。
“周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
一旁站着的沈砚辞心里气的要抓狂。
自己不过是一段时间没和他见面,
就要被挖墙脚啦?!
周瑾礼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将两人送到门口。
关上门后,周瑾礼的视线落到了院子中央那道身影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种心虚的感觉。
就像是捉奸一般。
周瑾礼惊悚地将脑海里的念头甩开。
上次分别后,周瑾礼想了好久,也终于想清楚了。
他认为自己不该再和沈砚辞纠缠下去。
不然可能自己会越陷越深,
最后伤害到他。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周瑾礼十分清楚。
他快步走到屋子里,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杯子。
是上次沈砚辞遗落在这里的。
“你的东西,我还给你!洗干净了的。”
周瑾礼将杯子塞到了沈砚辞的怀里。
他的面色冷冽,是沈砚辞从未见到的。
一下子就顾不得吃醋了。
沈砚辞喉结滚动,嗓音沙哑。
“瑾哥,这是怎么了?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我知道错了,别这样好不好?”
周瑾礼冷眼看着沈砚辞,默不作声。
不顾他语气里的哀求,将自己的衣角从沈砚辞的手里扯了出来。
周瑾礼将眼阖上,强制自己不去看沈砚辞眼里神情。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之前不过是他自己心生歹意。
有了越界的想法。
但清辉明月不应跌落谷底,也不应放下自己的清冷高雅,掩去一身傲骨。
周瑾礼用力攥紧了手,压下自己心里的起伏,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沈砚辞,你已经打扰到我的生活了!”
“我们两个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会分道扬镳的。”
“所以,希望你懂事点。”
话音一落,空气瞬间凝结。
两人之间没有一个人再开口,就静静地站着。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分明周围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可周瑾礼却觉得很吵,很乱。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这样会让我很难办。”
周瑾礼忍着心里的酸痛,再次强调。
嗓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周瑾礼背过身子,没有看身后的人,
也不敢看……
良久,身后的人开口了。
“好,瑾哥,是我冒犯了。”
他的嗓音沙哑,还带着一丝颤抖。
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吱呀一声。
周瑾礼瞬间泄气,高挺的脊背佝偻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见了地上放着的物品。
一罐麦乳精,一包牛肉干……还有一卷绷带。
水杯被他拿走了。
周瑾礼松开了拳头。
刺痛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他抬起手掌,看着掌心处猩红伤口,
眼眸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滚的神情。
空旷院落里,一个高大身影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宛如木头人。
……
许久,一只小麻雀停在了周瑾礼肩上。
啄了几下他那硬邦邦的头骨。
周瑾礼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脚传来阵阵酥麻感。
微微动一下,身上骨头也咔嚓咔嚓响。
周瑾礼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原来自己已经站了这么长时间啊!
他上前,将沈砚辞的东西提进了屋里。
放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
沈砚辞在将院门关上后就离开了。
路上,他不停在回想着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头微微仰着,手指骨节分明,横过眼眸,轻轻按压太阳穴。
一声叹息,很轻,不易察觉。
【宿主,你别伤心啦】
系统在他们俩吵架的时候,就没在看电视了。
只是悄悄地躲着看,也不敢插嘴。
【统砸,我没有伤心,只是有点懊恼罢了】
单纯的系统不明白人类的心理,更不明白自家这只老狐狸般宿主的心理。
【那你真对周瑾礼放手啦?】
沈砚辞神秘一笑,
【那怎么可能,山人自有妙计,系统,多读读书吧】
不过沈砚辞虽然没有伤心欲绝,但还是后悔的。
自己好像将周瑾礼逼得太紧了。
强迫他去面对自己内心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的感情。
但两人之间的隔阂这般大,不仅是在年龄方面,还有两人的社会地位极为不平等。
在这个年代里,本就不被承认的爱恋,更加成为了周瑾礼心中的禁忌。
而周瑾礼又是那般要强的人。
不平等,怎么相爱。
这是一道难以跨过的坎。
是他自己太心急了,本来就是上次就应该注意到的。
直到现在才发现。
沈砚辞抬手揉乱自己头发,叹了口气。
不过放弃是不可能的,但是需要改变一下方法。
得让周瑾礼主动解开心中那道枷锁。
这样,才会避免他们成为一对怨偶。
来时,沈砚辞是满怀高兴的,地上的石头歪了,他都会弯腰扶正。
去时,沈砚辞是满心哀怨的,地上的石头碰着他的鞋了,直接一脚给踢到老远。
心烦意乱的,沈砚辞突然想来根华子。
这时,要是有人撞枪口上了,那就完蛋了。
沈砚辞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偏偏就是有人走狗屎运了,刚好撞到沈砚辞的枪口上了。
“哎呦,这不是沈知青吗?好久没见啊!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