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淮的身子顿时僵了一瞬。
怎么感觉他那眼神是想吃了自己呢……
他摇了摇头,将这般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里。
“殿下可愿同臣共进早膳。”
顾景淮收回手后,淡淡开口道。
大庭广众下,不知怎么,总感觉浑身别扭。
“嗯嗯嗯,求之不得。”
微掀眼皮,看着少年纯粹又带着热切的眼眸,他心神微动。
“好,那殿下随我来。”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沈砚辞日日都会黏在顾景淮身边,撵也撵不走,跟狗皮膏药似的。
扫地倒水,铺纸研墨,整理书册……
什么都干。
干净青稚的脸上常带笑意,一副人畜无害、很好欺负的模样。
这不,就有人找上门了。
“喂,你就是九皇子?”
沈砚辞闻声看了过去,只见身着劲装的男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怒看着自己。
啧,有趣……
沈砚辞早就发觉这个军营里有好多人都看他不爽,但最多只是暗中诟病,从未端上台面。
“本殿下就是九皇子,你有何事想干?”
他那桀骜的眉眼,让一旁站着的顾裴心中陡然一怒,拳头都攥紧了。
——
“将军,出事了?”
上座的顾景淮眉头微蹙,看着底下急急忙忙的属下,冷声开口道。
“何事让你如此不知不知规矩。”
前来报事的属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赶忙行礼请罪。
顾景淮低眉敛眸,随意摆了摆手。
“说吧。”
“将军,九皇子殿下和小少爷打起来了。”
什么!
“他怎么来了?”
顾景淮心中一惊,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那位跪着的属下也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今日,将军要启程回城,小少爷就说要来接你……”
顾景淮扶额。
顾裴是当初顾父在战场上捡到的孩子,人群混杂,无人认领,他就直接带回了顾府,收为了养子,与顾景淮一同养在膝下。
倘若说顾景淮安分守己的大将军,那么顾裴便是胡作非为的边北城小霸王。
他小子从小就长在边北城,自是没有那么多对皇家的敬畏,甚至在他面前提起时,话语里都带着怨念。
虽然顾裴不学无术,但日日被顾父耳提面命,舞刀弄剑的本事还是有的,甚至可以说很有天赋。
再想着那位还是个伤患。
顾景淮的脚步迈得更快了,身后的属下都要半跑着才能跟上。
练武场。
沈砚辞指尖划过兵器架上摆放的刀剑棍棒,眼里兴致盎然,还夹杂着隐秘的兴奋。
“喂,第一局我就让让你,让你选个兵器吧!”
身后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
沈砚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冷冷丢下一句话。
“小子,本殿下名唤沈砚辞,你要是敢叫,也可以叫。”
“哼!有什么不敢的,还有我才不是小子!!”
围在武场附近的士兵很多,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
谁也没有把沈砚辞负伤的事告诉顾裴。
“我好了,你确定要空手跟我打吗?”
沈砚辞抽出一把长剑,转身挑眉戏谑地看着自己面前年轻气盛的男子。
顾裴双手环胸,吹胡子瞪眼睛,眼神里满是轻蔑。
“我用手跟你打,那便是对你最大的尊重!!你在京城的风流事,我在边北城都知晓,你不过一个草包罢了!”
话音刚落,沈砚辞还没说什么。
周围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投向顾裴的眼神里,夹杂着道不尽的佩服。
还得是你,真勇啊!
沈砚辞轻笑,明媚的桃花眸里带着数不尽的玩味。
“有道说,轻敌乃是兵家大忌。”
说罢,手腕微动。
长剑裹着凌厉的劲风朝着顾裴狠狠劈去。
顿时,顾裴侧身轻松躲过,大笑出声。
“哈哈哈,你以为这是你家的菜刀啊!竟然这么用剑。”
“哦,是吗?”
沈砚辞轻扯嘴角,语气意味不明。
他手掌一翻,冰冷的剑柄直抵顾裴腹部,足足用了他现在身体的七分力道。
“啪叽”一声。
顾裴跌出去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他满眼不可思议,瞪着持剑长身玉立的某人,语气里带着一股怒意。
“你,你偷袭!不算,得重来。”
“怎么,你这是……玩不起?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本殿下很忙的。”
沈砚辞懒散地晃了晃手上握着的剑,眼眸都没看向他,语气里带着轻慢和不屑。
跌坐在地的顾裴顿时坐不住了,腾得一下站起了身子,伸出手指直直指向沈砚辞,声音里带着翻腾的怒意。
“你忙什么!你有什么可忙的,跟你那皇帝老爹一样,终日忙碌,却无一事成,你们就是这天下的蛀虫!!”
“你……”
“好了,小少爷,别说了。”
终于有个将领看不下去了,小声打断了顾裴的话,准备拉着他的胳膊将人带下练武台。
顾裴向来气性极大,还一身反骨。
越不让他说,他就越要说。
“你走开,”他伸手推开一直拉着自己的人。
秀气俊美的脸气得通红。
“你们什么都不会!只知道享受,醉倒在酒池肉林里,根本不懂天下百姓过得是什么疾苦的日子,像你这种人,就该跪到死,为死去的众多将士忏悔!!”
“这般输给你,当真奇耻大辱!!我不服!!”
“还有你那……”
“够了,顾裴你还没闹够吗?军营也是你能胡作非为的地方!!”
顾景淮从散开的人群里走了过来。
众将士见将军来了,也不敢作妖,纷纷抱拳行礼,头也不敢抬一下。
顾景淮冷冽的眼眸直视着顾裴,声寒如冰。
“顾裴,是我平日里对你太纵容了吗?!”
当顾景淮急急赶过来时,看着练武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时,就顿感大事不妙。
隔得老远,就听到顾裴这小子的口吐狂言。
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当今圣上,平日里说说,无伤大雅,毕竟的确是朝廷做事太绝,怎能不让人心生怨恨。
但如今此般做法,若被有心之人听去,远在京城的圣上会怎么想。
更何况,九皇子也不过是这场权谋旋涡里的牺牲品,与他又有多大关系呢?
这般毫无差别的指责,根本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让无心之人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