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候,谢娇允找来姜怜然跟她聊苍鹰教的藏身点以及之前发展的些许内容,毕竟是连皇子派人都没能找得到的。
至于路逸停,这些天忙着处理景国事务,不知怎的,景国的公文突然多了起来,这也导致老几次都见他在挑灯写公文。
许是景国真出了什么事吧。
谢娇允并没有问他,有些事,不开口或许是有难以言说的隐情,她等他亲口告诉她。
但在此之前,她会一直一直陪着他。
她顾虑的事情太多了,倒是无法真的像旁人一般什么都不管。来江南的时间算不上很长,其中不乏有大大小小的事需要处理,一时间倒是有些焦头烂额,却又不得不面对。
“小姐!”朝阳跑了进来,脸上堆着笑:“我知道有个好去处,特别特别漂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看看啊?”
“不必。”谢娇允甚至没抬头。
朝阳“哦”了声,强调道:“但是真的非常漂亮,会让人高兴的那种漂亮。”
谢娇允写字的动作一顿,无奈站起身,“好,陪你去。等我处理一下店铺的事,很快。”
“好。”
朝阳带谢娇允策马来到一个山顶,四周浑然是初雪将化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气息。
若有若无的雪白没有任何界限般连着天,面前是悬崖峭壁,被云托着,如人间仙境般虚无缥缈。
“漂亮吧!”朝阳轻笑道,洋溢着少年的灿烂夺目。
“嗯。”谢娇允:“心情好多了,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朝阳:“怜希带我来的啊。”
谢娇允:“……”她带你来,你再带我来这不合适吧。
这句话当场就问了出来。
朝阳不解:“如何不合适?我的命是小姐给的,小姐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我带自己的母亲来看个风景兄弟还要说我不成?”
芳龄十七喜当母亲的谢娇允:“……”
算了,自己不是很惨。毕竟怜希一门心思喜欢你,你只把人家当兄弟。
她佯装一副慈祥样,语重心长拍了拍朝阳的头:“真是个傻孩子,让母亲很是担心你的婚事。”
朝阳立马有些别扭,自己说还好,怎么这话从自家小姐口中吐出来,就感觉怪怪的,甚至提到了婚事……
他脸直接红了,忙摇头:“小姐,我不嫁,啊呸,我不娶!”
谢娇允:“为何?”
朝阳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耽误别的姑娘家,我本身不是很优秀,说话还容易得罪人,比起成亲,我倒是更愿意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一直保护小姐。”
娶妻对他来说过于约束了,若他真的喜欢一个人,还要怕自己的行为惹喜欢的人生气,还有人会管着自己,他不是个爱被人管着的性子。
至于面前的小姐,他承认是对她动过那么些心思,但是后来发现爱情是走不长远的,唯有亲情才能得到长久,所以他暗暗把自己划分为谢娇允的儿子,这样小姐才能一直让他待在身边。如果谢娇允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是特别束手无措,然后就是无奈。
幸好,她不知道,又不幸,她什么都不知道。
人总会为了处在黑暗里的光心动无数次,就像即将干涸的花朵遇见了甘霖,无比珍惜,久之不忘。谢娇允是,她亲手教的朝阳也是。
但朝阳这个人,如他的名字一般,热烈如朝阳,少年英雄,却自甘于此,别无所求。仅仅这样,对他来说就够了。
无需爱,无需任何回报,以亲情的方式,永远陪在她身边。
谢娇允微微颔首,笑着看他:“朝阳啊,你长大了,总不能跟着我一辈子,你要是有自己的抱负,决定做什么,能够做什么,都要想好。”
已经想好了。
朝阳在心里默念,看向前方的风景,突然问了一句:“小姐,这个天下是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谢娇允:“充满残酷而美好。天下是完美的,因为有不完美的人蜗居于此,太多的不完美而造就了完美。”
朝阳点头,又问:“小姐,现在走吗?”
谢娇允:“不走。”
冷风吹过她的裙摆,她站在高位,有些高处不胜寒了。
朝阳想到了一首诗,是他偶然间看到的,到现在记得还算牢固,形容此人此景最好不过。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朝阳。”她再次喊朝阳的名字。
“怎么了小姐?”
“帮我杀个人。”
“好。”
……
是夜。
月影霜岚,树叶簌簌落下,风席卷进屋子,桌上的纸张被吹得到处翻飞,一片杂乱无章。
“吱呀。”
谢娇允靠在床头,看着开门的人:“你来了。”
路逸停看了一眼她,后又扫了一眼屋子,把窗户锁死,才向谢娇允走去。
他似乎是带着风霜而来,大氅穿在他身上沾染了冰雪起,他俊眼上凌冽,靠近她时不自主得笑了起来:“给你说个事。”
“你说。”
“魏国死了。”
“嗯。”
“你干的。”
“嗯。”
她没有否认,目光沉沉看着他,突然笑了:“怎么办,除了抱歉我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办,弄死我?”
“哼。”路逸停直接被气笑了,一手过去摸着谢娇允的脖颈,那是人最脆弱的地方,稍稍用力,眼前这个人就会立即变成一具尸体。
可他只是摸,并未有要用力的意思,只是眼里无端有把火。简单的,情欲之火罢了。
谢娇允依旧挑衅着他,仿佛此刻她才是那个上位者,她一双桃花眼漂亮得不像话,嘴中慢慢吐露着:“使点劲儿啊国公大人,你是不是不行?”
路逸停一愣,突然发疯狠狠冲过去咬了一口她的唇瓣,接着如野兽般在她唇舌内疯狂掠夺。秉持着能动嘴的事绝不动手。
谢娇允直接惊住了。
这姿势…又锁喉又吻?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又被禁锢到头顶,余下她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慢慢移到她的脸上,摸上她的耳后,辗转搌磨,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为何你老是想我杀你?”说完,她的唇上又被落下一个吻,“不会杀你,我爱你。”
谢娇允瞬间有些不自在了,忙偏过头逃避着,没成想,脖子也被那人落下了密密麻麻的吻。
可恶的是那人力气极大,自己甚至不能挣脱开手去推开他。
“路逸停!”她恼羞成怒道,“放手。”
“不成。”路逸停说,“这么好看的手我是要牵一辈子的。”
然后谢娇允突然脑补到她死后身体发臭了路逸停还握着那双手如珍宝一般,顿时沉默了。
接着又听路逸停道:“你杀人是因为那些人该死,不过这种事让暗卫去做有些不太理智,我帮你训练的暗卫目前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但魏府也有暗卫,到时候被发现了扯到你头上就不太好了。的亏我们谢湘湘聪明,不仅善后做得好,还嫁祸给了别家,相信不久就能看好戏了。”
谢娇允:“…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按理来说,弄死一个重要的合作人对合作伙伴影响还是有些大的。
路逸停想了想,在谢娇允诚恳的目光面前,诚恳地说了句:“谢娇允天下第一棒。”
谢娇允:“……”
谁要听这个了?
真的就不指责她一句吗??
她可是给路逸停这个机会了,一般人这么说她是真的会弄死那个人。
算了,谢娇允一言难尽看了面前人一眼,的亏他遇见的是心肠好的自己,若是遇上别人估计被骗得连裘裤都不剩。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不然路逸停如何坐上现在景国国公这个位置,痴人说梦罢了。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开了个万事铺,开始有段时间生意很差,后来依旧如此,我当时以为是我的原因,没去多想,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让相依带着怜希去查了,结果发现是魏国带人打压我的产业,他挡了我的路,所以我就让朝阳带人帮他弄死了。”
路逸停点头:“这种就不必惯着了,你做的对。”又解释道:“我先前与他多番合作,无非是因为他一人独大垄断了江南其他产业,但是出产物品能达得上标准,所以就任他去了。”
“不过生意还是会做下去的,到时候魏家倒台了就不合作了,直接杀人灭口便是。”
谢娇允微微一愣,随即道:“你在魏家潜伏了人手?”
路逸停:“是的,毕竟做生意,总归是要留一个心眼的,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得在自己的掌控下才放心。”
好吧,这掌控欲,该说不愧是他吗?
谢娇允旋即问道:“那我们谢府和安阳侯府你也……”
路逸停点头:“你莫非不知道你们谢府丢了本兵书?”
谢娇允:“兵书?我以为是什么别的东西,当时父亲急得很,找了很多遍,但又没有报官,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那你能跟我说一个在谢府埋伏的人不,我挺好奇的。”
主要是谢府的下人都没什么异常,除了嘴碎些平日都还是安分守己的。
路逸停:“玉兰。”
谢娇允:“……”
这不是小薇的贴身婢女吗?她当时怎么说来着,玉兰这个人虽忠心但有些愚钝了。结果没想到忠心是假的,愚钝是装的,她真傻,真的。
“好了,困惑解决了,睡觉。”谢娇允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己被禁锢的双手,“松了。”
路逸停同意了,但在松开的瞬间又握上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引到自己的腹部下端,“谢小姐温柔善良,也帮我解决一下吧。”
见谢娇允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儿,他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气息喷洒在耳朵,热得烫人。
总之,最后谢娇允红着脸同意了,并且暗想为什么这个人现在变得比自己还会了?
罪魁祸首笑得心满意足,当即就从床头的暗格上取出谢娇允见都没见识过的《春宫图》。
所谓学无止境,不过尔尔。
在江南待了一个月,便不得不回去京城了。
当然这也意味着,谢娇允和路逸停要暂且分别了。
路逸停把谢娇允送到离京城只有半里地的地方才准备往回走,他们俩朝着对方相反的地方前行,步伐满是决绝,生怕慢下来就不想走了。
但是不行,还有事在等着他们。
“少主,你放心去吧,小姐就交给我照顾了。”朝阳冲路逸停的背影大声喊道。
这…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算了,眼下没工夫计较这些。
谢娇允坐在马车上,姜怜然非要自告奋勇去赶马,其他人也喜欢骑马的驰骋感,所以目前,这辆马车里就谢娇允一个人。
“叩叩。”
车窗被敲响了,谢娇允打开车窗便看见相依笑盈盈地拿着一大捧腊梅花递给她。
“小姐,这是我们刚刚摘的,送给你。鲜花赠美人,再合适不过。”
谢娇允接过,笑盈盈道:“你们呢,你们有吗?”
“有啊。”怜希抢着说道:“安武哥给每个人都摘了,说这是在路上遇见的,图个吉利,算是大家一路走来的见证。毕竟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好。”
回到谢府没有提前跟他们说,就没人等她,不过就算说了相必也没几个人等,索性就免了,不要平白浪费别人的时间。然后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沐浴一番的时候,谢娇允就发现身上起红疹了,等绿韵叫来府医才知道,是得风疹了。
(风疹:过敏。)
谢娇允:“……”
见证害了她啊,再也不想看见腊梅了。下次整个石头见证吧,多好的寓意,感情坚如磐石。
等把江南的礼物让婢女分给各院后,她又抱着两匹布去白曦染的偏房见她,答应别人的还是要做到的。
因为之前冯夫人说过了,如果白曦染要进谢府,就只能住偏房,所以现在也是一样,得宠又如何,妾就是妾,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门大方开着。
谢娇允直接就进去了,见着白曦染在绣衣裳,见到她后又立马行礼。
“见过三小姐,多谢三小姐了。”
“嗯。”谢娇允把东西放在桌上,淡淡瞥了她一眼,就打算走了。
“等等!”白曦染叫住了她。